第19章 考试30
徐宇不说话。
黎朱白又说:“要是我没有跟你来,你会怎么样?”
徐宇说:“会很伤心,很无助。”
黎朱白说:“那不得了。”
徐宇点点头:“明白了。”
美院门口,考生一片片地走进校园,阵仗非常宏大。徐宇扭头看见黎朱白一脸的新奇与不安,反过来安抚他:“没事的,进去画张画就出来了。”
就算这么说,黎朱白还是惴惴不安:“要考这么长时间,应该会很累吧,你们吃饭怎么办?水带够了吗?”
徐宇又把东西一一拿出来给他检查一遍,才勉强让他放下心来。
徐宇都已经走开了两三步,突然听到黎朱白在身后叫他。
“小宇,过来。”黎朱白对着他招招手。徐宇犹豫了一下,逆着人潮走回去拥抱了他。他早就长得比黎朱白高许多,这一下,他几乎是将黎朱白搂过来抱住。
周围难免有人他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眼光,或许在周围人看来,这只是一种鼓励,但是对于徐宇而言,又会被赋予一层全新的意义。
“你可以的。”黎朱白在徐宇耳边说,紧了紧怀抱。松开后他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转过身去,徐宇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
在黎朱白婉拒了三四个上前要联系方式的年轻女孩和星探后,那个在旁边探头探脑半天的妇女大概确认了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家长,终于凑过来搭话了。
“你家孩子考的哪个专业哇。”带着些软软的南方口音,以及在黎朱白脸上四下挪移的欣赏眼神。
黎朱白正焦躁不安地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见女人过来搭话,他将烟从嘴里拿下来。作为外行,黎朱白谨慎地告诉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造型艺术。”
“是吗,”妇女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家姑娘考的是艺术设计,她学的那些东西太高深了,我看也看不懂,这说明画得就是好啊。”
黎朱白大概是心情不错,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乐呵呵地听着她东扯西扯,讲自己家女儿的心酸往事,讲做家长的多么不容易。
话密了或多或少也会进点脑子。本来只是云淡风轻地听着人家闲聊,但当对方家长谈到自己在孩子的补习班上花了多少钱,孩子集训学画画没日没夜多辛苦从娃娃抓起时,他突然冷静不了了。
“什么是集训?”他问。
妇女听见黎朱白问出这个问题时惊奇地瞪大眼睛:“集训,你不知道集训?考试前都要去画室集训的呀。”
黎朱白不自在地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不确定地说:“我家小孩都是自学的。”
妇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连连摇头感叹起来。
黎朱白暂别妇女。他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蹲下来,点燃烟,抱着头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艺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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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考的时间里,徐宇的脑海里依然萦绕着黎朱白的脸。突然打响的铃声让他猛然回过神来。他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脸。
这样可不行啊,考试前要保持冷静才行。
不过考试对徐宇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为考试紧张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帮助。除此之外,他心情非常放松,为了不使情绪过于亢奋,他还趁着接下来的一刻钟打了个盹。
这一门考的是命题创作。公布题目时,在一片叹息和躁动声中,几乎已经开始疲倦的徐宇心中微微一动。
考试题目:《例外状态》
例外状态”(State of Exception),或者称“紧急状态”。指的是权力在一般性的秩序被悬置起来后恢复了其完满的特性,而秩序与法则变成空虚的状态。
考试要求:
1.仔细阅读考题内容,理解后进行绘画表达。
2.绘画表现语言、技法、风格及工具媒介不限。
3.在卷面上作出200字以内的文字阐释。
他把题目反反复复读了两遍,很快领悟了题目的含义,却思考了很久都没有下笔。附近的考生纷纷开始动笔,他依然在望着窗外出神。直到考试时间过了半小时,他才从笔盒里拣出了一只软炭,在素描纸上画下了第一笔。
总得来说考试很顺利,他在考试铃打响前,把每一笔想象中的画面都转移到了白纸上。全程没有过多地使用橡皮。等待老师来收卷时,他留心到监考老师稍稍在自己旁边迟疑了一会儿——因为盯着自己的画看了一会儿。
从空气浑浊的考场出来,舒畅地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大脑竟有一种昏昏沉沉的快感。
考试结束已近傍晚,喧哗中徐宇从考场走出来,与零散的考生一同穿越了漫长的校园,他竟莫名感觉到一丝惆怅。为这场考试准备了那么多年,成败皆在这几小时之内就决定了。
徐宇走到了人头攒动的校门前,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黎朱白的身影。
候考的人群异常密集,可在徐宇眼中一切都是模糊的,他的直觉促使他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目标。一处深绿的树荫茂密下,黎朱白笑得灿烂,远远朝他挥手。
徐宇停住脚步。他第一次感受到春天气息的降临。
很久以前他一直以为春天的特征在于春寒料峭,在于冬天遗留下的寒冷气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春天是白昼变长,空气温暖,树木抽枝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