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当然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被注视让他安然而满足，总归是有底气的。
　　他从宋东手里接过玉章，小心地展示给推近的镜头，他轻轻摩挲着印文，文字边缘和雕刻出来的装饰纹路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这是由他一手所做，其中的关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在印文边缘处反复摩挲了几遍，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抬眼看向宋东：“前辈您看下这里，虽然吻合得非常好，但仔细看是不是有缝隙？”
　　宋东心里一咯噔，缝隙？哪儿有缝隙？
　　那不刻章的花纹吗？
　　他忙凑近了查看，祁宁这么一说，感觉底部确实有点像是整块儿嵌进去的，如果真是，那里面一定有东西，不然不至于做这样的设计。
　　他当即道：“等节目结束我就安排把这件文物带回去研究研究，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祁宁轻笑了声，摘下毛衣上的小翅膀胸针，道：“我试一下？正好之前有研究过这一类小物件。”
　　宋东皱起眉，刚想说不要贸然上手，万一有所损伤就不好了，但想到祁宁对刻章这一方面的精通——他之前看过对方刻章的直播，讲解非常清晰独到，可不是只有一星半点儿的研究。
　　他考虑了几分钟，道：“好，你来吧，小心些。”
　　祁宁应了声，转头望了眼徐应钦之后才上手，他小心地将胸针尖尖的一端戳在“辰”字最后一笔末端的位置，用力一按，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整个底座松动了。
　　而这个发现让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距离最近的宋东在短暂的愣怔后兴奋起来，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这可是千余年的文物了，本来能保存得这么好就很罕见，更别提还内有乾坤了！
　　而不远处的徐应钦则微微敛起了眉，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祁宁一样是激动的，他尽可能稳着双手，小心地打开了松动的底座，手放低，随即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保存完好的纸张。
　　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下一步就由更专业的老前辈接手了。
　　宋东跟祁宁对视一眼，小心地将安放在玉玺内的纸挨着拿了出来。
　　里面压得很紧实，全部拿出来之后一数，足足有九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而玉玺内部六面都嵌着厚厚一层满金的云纹。
　　他一看就明白了，解释道：“这个玉玺的重量没有问题，即便里面放了这么多纸张，但金子的密度比玉大，弥补了中空带来的重量差异。”
　　也因为玉玺内部的金子分布匀称，他们才没有一早发现偏差。
　　祁宁勾起嘴角，没错，他当初就是这么设计的，不然懂的人上手一掂量肯定能发觉不对。
　　三五秒的停顿之后，他又看向徐应钦，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只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过去，接下来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了。
　　不，现在就是在见证之中。
　　宋东谨慎地展开了那些纸张，招呼专家组的一位历史学家过来一起看。
　　而祁宁适时地退开了些，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些纸上都写的什么，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直播还在进行，他直接离开了镜头走到徐应钦身边，跟对方手臂挨着手臂站着，一起望向那两位学者，声音里都听得出愉悦，“认出来了？”
　　徐应钦刚才确实不知道祁宁到底要做什么，现在知道了。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眉目舒展，眼里是缓缓逸散开的笑意，他略放低了声音回道：“你在边疆时我写给你的书信。”
　　他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看信纸就大致有了猜测。
　　祁宁会私藏的东西，再加上是他都不知道的东西，范围不大，不是很难猜。
　　祁宁偏过头，四目相对，他弯起眼睛，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没有避开。
　　此情此景，他坦然的同时不无感慨，“这些信我都留着，那是我在边疆时的一份念想，登基后虽然我们约定了要各自销毁，免得万一被有心人发现，那就是妥妥的把柄。
　　“但我存了私心，应钦，我舍不得。”
　　舍不得全部烧掉。
　　所以从那些书信中千难万难地选出来九份留下了，没跟任何人说，也不打算说给谁，即便是他最信任、最惦念的人。
　　徐应钦握住祁宁的手，轻笑着坦白道：“我们的这份心是一样的，我也私藏了。”
　　祁宁一怔，没忍住笑起来，好嘛，兜兜转转的还是他俩最心有灵犀。
　　他扫了眼那两位还在仔细看着的老前辈，视线又转回来之后，问道：“你给藏哪儿了？”
　　徐应钦没再隐瞒什么，“就放在书房的密室里，后来和我的那些书画一起随葬了。”
　　闻言祁宁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又缓缓勾起了嘴角，留下了也好，说不定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他调整了下情绪，道：“当初藏起来是私心，想让这些陪着我，没想到现在成了佐证，说起来我倒是奇怪，明明我那时候把玉章留给了你，怎么在这座皇陵发现了？”
　　徐应钦没着急回答，在祁宁手心里挠了挠，被对方狠狠握住才慢悠悠解释道：“朝堂上的事情了结之后，我要做什么皇帝很清楚，他知道阻止不了我，答应会安排好一切，配合做好善后，另外——
　　“他要了这个玉章，说是我画的纹样，由你亲手雕刻，想留着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