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氏又忍不住道:“不是媳妇挑拨,实在是因为瑚儿小,说出这些话才让人心惊。”
是心惊啊,这么小的孩子,谁教他的呢?
张氏出身好,父亲是当朝张大学士,桃李满天下。贾家有弃武从文的打算,贾政也在考科举;另外王子腾虽然依旧走武将路子,但是朝中为官,不和同属文官的都察院、户部、吏部等打好关系,也是寸步难行。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不能得罪张家。
因为这硬气的背景,当初贾瑚出生时,贾母想抱养,被张氏拒绝了。因而贾瑚的教育向来是张氏自己做主。
所以王氏才觉得这话就是张氏的主意,不过是借贾瑚的口。
两个媳妇相较,贾母也觉得王氏更合心意。论出身,张氏自然是好,王氏也是出身伯爵府,也是高门。比起来,小儿媳妇就要贴心得多。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珠儿和元儿相继出生,都养在自己身边。
因而贾母也是偏向王氏的,别说王氏疑心,就是贾母都觉得王氏猜测有理。
于是也冷了脸:“我瞧着她素日虽然高傲些,倒也没有腌臜心思,都是我素日看错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又安慰了王氏一番,王氏才含泪回去洗脸。
回了自己的东小院,王氏脸上的贤惠和委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愤怒。在荣禧堂的时候,王氏的陪房周瑞家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此刻回了自己的地盘,周瑞家的才安慰道:“奶奶不用担心,这府里到底是太太说了算。今儿既然当着张家的面问清楚了,那边的事和咱们就再无干系。”
这道理王氏自然懂,不然也不会去荣禧堂演那么一出戏。稳住了贾母,也就稳住了自己在这府里的地位。
然而王氏还是愤怒,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今日这样的委屈:“贾瑚身边的人全是那位自己挑的,自己没照看好孩子落了水和我有什么相干?妄想将脏水泼我头上,我王家没这么好欺负!”
但是王氏绝口未提她在得知贾瑚落水,张氏难产之后动了那么一丝歪心思。立刻着人守着内院不让贾瑚身边的人出二门,只打发人请太医。
这举动于公可说是担心歹人逃脱了,处置得当;于私,就是长房的人想出去找会水的人求救都不能,王氏确然想到不将消息传出去,这样那些会救治落水者的外院下人就无法及时对贾瑚施救。
王家和贾家一样都是金陵人,江南水乡,多的是浪里白条,王氏自然知道会水之人也多会救治落水者,只有王氏自己知道做决定那一刻,自己有一丝私心。可是贾瑚落水又不是自己推的,自己不过是不着痕迹的顺水推船,怎么能算自己的过失呢?再说,贾瑚那兔崽子不是没死吗?
王氏不知道的是,前世便是她这样的处置,不但贾瑚死了,张氏也死了。而她得偿所愿,当上荣国府的当家太太,直到荣国府风流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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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又因为贾瑚一句话,将表面上的和睦打破了,这一夜,荣国府许多人都没睡好。
但是张氏和贾瑚倒是睡得极好。张氏是因为太累太虚弱了,需要休息;而贾瑚,前世一直处于既紧张又危险的环境之中,时刻保持警醒,好久没有这样安全舒适的环境了,恨不得能睡个昏天黑地。
次日寅时三刻,清溪过来叫贾瑚起床,只见贾瑚呼吸匀称,显然并未睡醒。
清溪又怔愣了一下。
小少爷是大奶奶亲自教养的,张家书香门第,极重规矩。便是瑚哥儿年纪小,也是日日早起,到长辈房中晨昏定省不曾缺席。今日瑚哥儿起不来,别是昨日染了风寒吧?
吓得清溪伸手去碰贾瑚的额头。
还好,自家小少爷并未发热。
贾瑚就是睡得再香,也保持着前世的某些习惯。一感觉到有人靠近,便迅捷无比的按住了那只手,反倒吓了清溪一跳。
清溪将手一缩:“我的爷,可算是醒了,快些起来吧,该去太太那里请安了。”
请安?这对于贾瑚是个陌生的概念。前世的季琳只对正旸帝一个人行礼,文武百官见了季大指挥使都是不敢出大气的。现在成了贾瑚,自己倒要慢慢适应了。
因为是成年人的芯子,贾瑚一点儿不赖床,很快就穿戴整齐,依旧是一个奶嬷嬷两个大丫鬟跟着,前去荣禧堂。
贾瑚没受过人情世故的教育,也不知道原身请安是怎么个情况,但是日日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对人的情绪感知格外敏锐。
比如今日刚踏进荣禧堂,贾瑚就感觉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
贾母正和一双孙子孙女在用早膳,左首坐着贾珠,贾珠旁边坐的才是王氏,王氏的再下首是元春,右边坐着贾敏,和和乐乐的。一旁布菜的是鸳鸯等几个丫头。
见贾瑚进来,原本轻松气氛些微有些变化。
王氏昨天才被贾瑚扫了面子,而且王氏认定是张氏教的,因为平日再贤惠的二婶,今日也没说话。
倒是贾敏见气氛尴尬,开口打圆场:“瑚儿来了?用过早膳没?到姑姑这儿来。”
跟着贾瑚一道来的周嬷嬷、清溪、清湖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们是长房的人,知道自家大奶奶但凡身上没有病痛的时候,都是要来荣禧堂晨昏定省的,也都要立规矩,亲自给太太布菜。有时候大奶奶吃不好,还要回东大院再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