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唯深爱而已
岑暄一辈子都在等待特效药的问世,可他的爱人直到死都没有等来,他在无形之中把他的爱人折磨疯了,最后跳河而去,他一个人,待在空荡冰冷的实验室,终于也活不下去了。
临死前,他走在大街上,久违地晒着太阳,另一只手像是牵了谁,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实验室的医生追出来,怕他病情失控,想把他带回去。
但岑暄这次没有跟着医生回去。
他走到爱人消逝的那条宁静的河流,许下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有来生,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做一个健康正常的人,再遇见爱人的来生。
——
在陈旧的行李箱里,柏舟收拾旧衣服的时候,突然掉出了一根灰扑扑的细绳子,不长,大概绕手腕一圈。
柏舟用手指捻起来,回忆了好久,却没有想到这条腕绳的来历。不过那时候走得急,除了必需的衣物,只要带上的东西,想必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即使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他把绳子清洗干净,才发现它原来是红色的,因为岁月湮远,颜色黯淡了许多。
鬼使神差地,他把这条腕绳重新戴在手上,好像曾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一样,腕绳戴在手上,不松不紧,刚好绕腕一圈,衬得肤色白净细腻。
“阿舟,回来了?”
赵闻远打开门,看见客厅里灯亮着,换鞋走到柏舟的卧室门口,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瞥见了柏舟手腕上的红绳,瞳孔骤地一缩,砰地一声扶紧了门框。
“哥?”
柏舟站起来,朝赵闻远走过去。
“怎么了?”
赵闻远怔怔地看着他的右腕,往日柏舟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还记得柏舟蹲在地上埋头失声痛哭的时候,他的右腕上除了那条碍眼的疤,还有一条鲜红的绳。
“把这个取下来!”赵闻远指着那条刺眼的红绳。
柏舟不明白:“哥,你怎么了?”
“取下来!”
赵闻远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柏舟不想和他发生争吵,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把手腕上的绳子给取了下来。还没想好放在哪里,赵闻远就一把抢过,冲到窗户边猛地一下抛出窗外。
都抛出去了才后悔,应该往马桶里扔,扔了冲走,再也找不回来。
未经允许扔了别人的东西,赵闻远心里却并不愧疚。他是为柏舟好,这种东西留在身边就是晦气。
“出来吃饭吧。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特地去买了甜皮鸭和炸酥饼,都是你爱吃的。”
“……嗯。”
其实柏舟不爱吃这些,只是一开始赵闻远就买这些,柏舟说了句好吃而已。
他现在必须严格控制饮食,所以饭基本上是赵闻远吃的,等赵闻远吃完,他主动收好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清洗。
“我们买个洗碗机吧。”赵闻远擦好桌子,把帕子递给柏舟。
“没关系,就几个碗,用不着买洗碗机。”
“用我的钱。”赵闻远说。
“真的用不着。”
柏舟很快把碗洗完,晾在置物架上。他擦了擦手,回过头对赵闻远说:“不要浪费钱。”
“……我是心疼你。”
“我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残疾人,洗几个碗又怎么了?哥,快出去看电视吧,我切点水果过来。”
“……”
赵闻远叹息一声,默默地走出厨房,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
“据了解,温氏医疗特种研究所联合A市药科大学临床医学部,正致力于研发新型精神病类靶向药物。温垣博士向记者透露,药物临床试验正在稳步推进中。该类药物的研发向一个新的领域进军……”
赵闻远迅速地调了频道,换到娱乐节目。
电视里表演着无厘头的喜剧综艺,柏舟端着水果拼盘出来,放在茶几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册剧本,在沙发一旁安安静静地看。
他有种预感,这个角色会是他塑造的巅峰形象。他总觉得自己和岑暄有种特殊的心灵感应,不用冥思苦想,表演的灵感乍现,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演出最传神的白骑士综合症病人,偏执、顽固、暴躁、悲情、神经质,还有一点未泯的良心。
岑暄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就像是……刻在血肉里无法遗忘的某个人,他不敢细想,也不用细想,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又会细细密密地渗透进他的骨血。
不过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冬季的小雨,虽然砭骨,快步走一段就能驱散寒意,至于潮热淋漓的暴雨,在他生命里降落过,如今已经被埋葬进龟裂干涸的大地,雨水混着尘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泥泞,但岁月缝缝补补,风砌霜磨,现在再踏上去,已经非常平稳且坚实,足以容纳世间所有的雨雪和前尘所有的往事。
第49章 唯深爱而已
两个月后, A市又迎来了酷暑雨季。
一场暴雨中断了今天的拍摄进度,柏舟难得放了天假,但他的假期很简单, 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把后面的剧本翻来覆去地看,其实剧情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如何在深爱的情绪中渗透身不由己的毁灭欲。
纵然深爱,深爱而已。
岑暄没能抓住自己的爱人, 在与命运、与病情的斗争中,他一败涂地, 最后只能以同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