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絮絮叨叨
虽然柏舟在棺材里哭着吻了他,但回过神来,好像依然不太适应和他这样亲热地接触,好像心里依然过不去某道坎,依然迟疑,依然犹豫,依然怕再次受到伤害。
柏舟没有回应他,只是觉得脸颊被蹭过的地方变得很难受,他看着楚子郁神志不清的脸,低低地叹了口气。
温垣博士说,这是吃了药的正常现象,问是什么药,博士却只说暂时还在保密阶段。
柏舟虽然笨,却不是傻瓜。
他认得那种药片,Munchausensyndrome 037,还在实验阶段的白骑士综合征特效药。
楚子郁不能断药,实验周期也不能中止,所以尽管他伤得这么重,血浆还是一袋一袋地抽出去,他并不觉得有很大负担,他这两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柏舟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被抽走了,他觉得很冷,前所未有地冷,终于,在一个寒冷的秋夜,他从陪护床上起来,爬上旁边的病床,钻进楚子郁滚烫的被窝里。
“……谁?”
楚子郁本来睡眠就浅,浑身烧得难受,一碰就醒了,视线模糊,他看不清枕边的人,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答案是柏舟,但他不敢这样期待。
“是我。”
柏舟闷在被子里,浓郁的汗腥味和独属于楚子郁的荷尔蒙充斥着他的鼻腔,滚烫的,蒸得他皮肤发红。
“……宝宝。”
楚子郁声音沙哑,尾音甚至有些发颤,他竭力翻了个身,满背的潮湿终于稍微透了点气,却因为猛烈的欢喜变得更加湿热。
他脑子都不太清醒了,但他依稀还记得,柏舟好像恢复了听觉,在棺材里他问他还爱不爱他,他听懂了,还点了头,他问他要不要他去死,柏舟流着泪摇头的样子真的特别漂亮。
明明还发着高烧,楚子郁却莫名神经质地笑了笑,正要笑出声来,笑容却突然凝固在脸上。
柏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衣裳,发现他热得不行,怕焐出毛病,本来困意都涌上来了,还是坐起来,跑到卫生间打了盆水,给楚子郁擦身体,换干的病号服。
楚子郁躺在床上,看着他忙上忙下,不知不觉,枕畔就变得湿冷,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像个累赘一样蜷在柏舟怀里,明明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种屈辱而无力的感觉,他居高临下一辈子,最后却不得不在最爱的人面前成为一种拖累和负担。
他唯独不想让柏舟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可是没办法,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推开他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他给骗回来。
“很难受吗?”
柏舟粗糙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晦涩的夜里,带过一阵细微的电流,刺痛,却让人心痒难耐。
楚子郁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喉咙像是被沙石磨过,粗得不像话。
“我去叫温垣博士。”
“不……”
楚子郁痴痴地望着他,两人凑得很近,光线再暗,视线再模糊,他也能看见柏舟那双闪着茶色光亮的眼睛。
他努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压住记忆里梨涡的位置,将柏舟的脸往回轻轻拨了拨,他微张着唇,滚烫的舌尖等待着这一刻的降临。
柏舟被烫得心跳失控,楚子郁病着,烧着,连意识都是模糊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可是舌头却依然那么灵活,那么强势,他还没来得及咬紧牙关就被缠住了,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接过吻了,楚子郁的喘息声重得要命,好像要因为这个吻死掉了,可当柏舟试图推他时,他又咬紧柏舟的唇不愿意放。
直到柏舟的唇被他咬出血,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牙关,抓住柏舟,粗着嗓子和他道歉。
柏舟推开他,下了床。
他以为柏舟生气了,又悔又急,不顾身上缠满的线和手背上的点滴就要跟上去,结果柏舟却没继续往外走,只是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支药膏,挤出一点,在嘴唇上抹了抹。
“……”
“下次你再咬我,我就不管你了。”
柏舟好像有点不高兴,却没怎么怪他,本来该庆幸的,楚子郁现在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莫名惶恐起来,他躺在柏舟身边,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不睡吗?”
柏舟被他混乱的呼吸声吵得睡不着,啪地一声按开台灯,长发半垂在肩上,狐狸眼因为疲惫而眯得很紧,几乎睁不开。
楚子郁马上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柏舟沉默了一会儿,又啪地一声把台灯关了。楚子郁慢慢睁开眼睛,又要开始臆想时,被子里那只完好的手却被一只粗糙的手牵住了,汗湿的手心如同碰上了一片干燥宽厚的土地,那里只剩暴雨侵蚀过的痕迹,没有多余的话。
第60章 絮絮叨叨
楚子郁的脸上留了疤, 手臂上也残存着缝合的痕迹,但在柏舟的照料下,他恢复得很快, 好像身体从来没有残缺过一样。他很配合,只要柏舟在身边,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看护员们都很惊讶,好像不认识楚子郁了一样, 不知道以前那个阴郁狂躁的神经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顺,让吃药就吃药, 让喝粥就喝粥,让休息就休息,让复健就复健。
看护室里总有一个纤长的身影, 从观察镜中能看见那人五官精致,宛如人偶,皮肤莹白泛亮, 长发及肩,一边挽至耳后, 发尾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