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静训方才反应过来,一口吐出,舌头烫的红红的,两只手不住的扇。
风月看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吩咐人拿了些冰上来镇疼。
李静训含在口里,腮帮子鼓鼓的,鼻尖和嘴唇殷红,霎是诱人。风月忍住不去看,用勺子搅弄着清粥,轻轻吹气,“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要第一时间来找我,不许自己强出头了。”
“折枝的事,我会帮他找个好去处……”
“你给我安生些过日子就行了……”
李静训低下头,下意识的伸进袖笼里,摸到那个光滑的东西。
窗外的大街上逐渐人声鼎沸,打铁的老匠人走街窜巷,一路走一路敲打;马蹄的噔噔声,车轮的转动声,都随着太阳跃出天边,而充满了生机。
屋子里还剩下些残羹剩饭,用过的餐具,坐过的小凳,还留有那人的气息。
风月看着手里那个极漂亮的木雕娃娃,眉眼和嘴角笑的弯弯的,眼角有一颗和他一样的小痣。
他把娃娃和草蚂蚱用丝绢包着放在一起,狠狠的握在心口。
寒霜临走时说的话言犹在耳:“他心里有你,抓牢了。”
第21章
小月儿挎着竹篮,扭腰走进了南风馆,厨娘若雨正在挑水,看见他过来了,便凑上来,“月子,又买什么好东西了?”
“左不过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若雨揭开布帘一看,顿时有些失望,“怎么这么少?”
小月儿拉过布帘,道:“九曲江被造反的围了几个月了,听说都快打到衢州了,外头正不太平,物价涨了不止一倍,现在买这些东西,也就是因着群芳会。”
每四年一届,相传是曾经的某个纨绔公子,闲暇之余喜欢纠结一帮富家子弟玩乐,常常出入红粉青楼,自诩为“花魂君子”,有道是世间无常,命运弄人,不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帮人将京城内外小楼深巷狂游个遍,从而选出最为堪属人意的佳人。
而各花入各眼,谁也不服谁,便两两相较,从相貌,打扮,举止,言谈,技艺等诸多方面一一考评。
这便是群芳会的由来。
楼子里的佳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捧红自己的机会,各种手段都施展上,自然是良辰美景无数,京城的男人们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曾经有过为捧自己的爱姬,争相斗富的事情。
一个夹道四十里,用湘妃竹编成屏障,凡是参会者,哪怕是路边的乞儿,只要路过,都要经过这四十里丝竹屏障,这一手惊动了整个汴京城。
另一个有心压倒,用贵重的彩缎,铺了绵延五十里,供爱姬一步步踏上舞台,声势浩大,硬生生将前一位比了下去。
眼看自己输了阵,前一个不服气,群芳会上,搬来一件珊瑚树,竟有两尺多高,长得枝条匀称,色泽粉红鲜艳,十分罕见,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珊瑚推倒,只听“克朗”一声,摔得粉碎。
只听另一个轻蔑一笑,从家中的库房搬来十几件这样的珊瑚树,每一支都通身亮泽,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他却一抬手,将这些珊瑚尽数送出。
两个人出手愈发阔绰了,看客们也一时乐不可支,主办者放言,到场的人皆有赏银,一时万人空巷,群贤毕至。
百姓,书生,官员,包括外地的富商都不远赶来,连闺中女子也架不住热闹,巴巴的来看。
那几日,胭脂水粉,布匹首饰,连同街边的商贩,卖小食的,卖器具的,一应供不应求。
群芳会就这样流传下来,成了汴京一大盛会。
诗人常叹,春花秋月何时了。
风月之事怎能了?群芳会偏偏要定在这秋分之时。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台的机会,资质平庸者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南风馆的头牌,自然不在这一列中。
风月这几日十分清闲。大会将至,与会者闭门谢客,以期营造神秘感,届时在台上大放异彩,是每个馆常用的手段,也留给佳人们足够的时间准备。
傍晚的时候,小山从书鸣乐坊取回修好的古琴,心里想着,群芳会将至,少爷琴艺独步天下,见了心爱的琴被修好了,不知有多么高兴。
推开房门,屋内空空如也。
江畔,游人如织,风月撑伞同李静训走上小桥,举目望去,处处装点得灯火通明,群芳会历经多年,有了商人的运作,名头早已打响。
李静训目下一片热闹晏晏,心道:如今两军交战,这汴京城仍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不知这外头风光,内里怕是多么不堪。
风月的脸在红伞的映衬下愈发昳丽,路过之人纷纷侧目,他无视那些惊奇的目光,见小训盯着一个小摊不动,便上前道:“喜欢什么?买了。”
李静训回过神,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老板眼尖,忙凑过来道:“客官您看,咱们的东西绝对是保质保量,您瞧这香料就有百十种,丁香、梨花、芍药,样样都全,还有些小玩意儿……”
风月一一扫过那些物件,打断老板的喋喋不休,“都要了。”
老板一愣,“好嘞,客官阔气。”
李静训惊讶的看着他,风月一笑,“先买下来,等回去再慢慢挑,”蓦地才想明白,这是给自己买的,正欲开口婉拒,风月便拉起他的手,穿过人群,指着不远处一颗繁茂的桂树,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