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药4
这样想着,叶羁怀握着满手的瓶瓶罐罐,进了帐中。
而帐子里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在叶羁怀刚才把大夫跟那帮士兵遣开后,路石峋便开始想办法脱身。
他蹭到床边,指尖摸到床皮下边缘十分锋利,便将捆住双手的绳子放了上去,边磨边用力挣扎,终于,绳子断了。
他欣喜若狂,撒开双手后便去解脚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脚步声走进帐中。
路石峋知道这些成年男人相对自己体力优势太大,而且他现在浑身是伤,硬碰硬肯定捞不到便宜。
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只得迅速把脚上的绳子绑了个活结,又把手背到身后,重新躺好。
他听出来,走进帐子里的只有一个人。
便打算待会儿趁这人不备,一击致命,然后迅速遛走。
听着叶羁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路石峋积攒着力量,只为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路石峋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丢的就是性命。
所以当来人在他身边坐下时,他放慢了呼吸,静静等待时机。
听着那样平稳的呼吸,叶羁怀以为小野狗睡着了。
目光在那张小脸蛋上流连,想找出点馨姨的影子,可也许是孩子太小,脸蛋又太脏,叫他没法把两个人联系到一处去。
他抬手,拿指腹在那红扑扑鼓囊囊的脸蛋上一抹,一片泥点被抹去,小脸恢复了干净。
除了五官确实出挑,是个美男胚子,其他还是看不出什么。
叶羁怀心想,大约是小孩记忆靠不住,他对馨姨的样子也记不准确了。
路石峋还假寐着,但心中的火快要摁不住。
大胆的中原人,竟敢摸他的脸!
不要命了吗?
可为什么……那指腹的触感,有些熟悉?
叶羁怀不再研究那张脸。
眼下紧要的,还是小野狗的伤。
一眼看去,最严重的是腹部刀伤,还在往衣服外头渗血。
他轻轻拨开小野狗身前黏在一处的布料,看到了小崽子衣下结实的皮肉。
却不禁感慨这小家伙也太扛打了,伤得竟远比他想得严重,鞭伤、刀伤、挠伤大大小小有十几处。可都伤成这样了,还叫那些人束手无策。
路石峋只觉腹部上似有凉风拂过。
也只差一点就要装不下去。
这个禽兽不如的中原人,竟敢脱他衣服!
紧接着,他又听见瓶塞子被顶开的声音。
路石峋心想,要给他抹毒药了吗?
不过苗疆蛊毒独步天下,这中原人若真是给他下毒,路石峋倒不怕了。
路石峋咬紧牙关,只要这人敢动手,他就立刻抬手掐断这人脖子。
果然不久后,他腰腹的伤处就感到一丝冰凉,他在手心攒足力气,正准备暴起行凶。
可就在这时,那种熟悉的触感再次袭来。
也叫路石峋确认了——
那是茧。
是长在指腹上的茧。
路石峋太熟悉这种茧了,因为他娘亲十根手指头上都遍布了这种茧子,是长期弹琴的人才会生出的老茧。
难道……这个中原人也跟她娘亲一样,会弹琴?
就在路石峋走神时,叶羁怀已经处理好了小崽子腹部的伤口。
路石峋反应过来后,立刻应激地抽出了藏在身后的手。
叶羁怀视线倏地一凛。
那只手,原本该是被好好捆住的。
看着这变戏法的一幕,叶羁怀却只平静道:“别乱动,军中外伤药紧缺,浪费了我不会给你讨新的。”
边说还边继续往路石峋胳膊上的伤口抹药。
相比听到的内容,路石峋首先便被那传入他耳中如莺啼般悦耳的嗓音拨得心弦一动。
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什么。
外伤药?
这人是在给他涂药吗?
路石峋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然而那带着厚茧的指腹搓磨他伤口的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每次顽皮打架,娘亲给他上药时,也都是这种感觉。
他陷入短暂的混乱与迷茫。
也后知后觉到,他竟开始贪恋这种触感。
贪恋到即便心知这人很可能是在给他抹毒药,都不舍得打断。
叶羁怀却在抹药时,不经意垂眼朝路石峋脚踝处的绳结看了一眼。
才发现这小野狗竟然连脚上的绳子都解开系成了活结。
他一边继续给路石峋上药,一边不动声色道:“放心,过了今晚,明日我便差人护送你回去。”
路石峋闻言,一下睁开眼,狠狠瞪向床边的叶羁怀。
他见到了一个下颌流畅,肤色白皙温润,神色平淡的侧脸。
这一眼,叫路石峋呼吸微滞。
他从小到大都在苗疆长大,目之所及的中原人,只有他娘亲。
在他看来,他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却没想过,区区一个中原男人,也能长得这般水灵,这般如天仙下凡吗?
少年眼睛很大,眼珠子一团漆黑,但与眼白泾渭分明,瞪人的时候就像受惊的小兽,又凶又奶。
可叶羁怀连看都没去看小野狗一眼,只自顾自继续道:“我们军中粮草不养闲人,你看着虽不太费粮食,却得专门找人看管,怎么算留你下来都不划算,大魏从不做亏本买卖,但把你送回去,没准还能换点苗疆特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