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花信阳复·八·我认得你
门刚关上,肖恩就对布鲁斯欣慰地笑:“小北疼他。”
布鲁斯冷哼一声:“赤鹫是个自私的人。他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也明知道不该要北百川的爱情。”
肖恩啪地合起电脑,颇为不悦地争论道:“爱情里有什么该不该?”
布鲁斯拿起地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你学生时代,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的老师?”
“没有。”
“因为你太聪明。”布鲁斯喝了口水,接着道:“人生来是慕强的。小孩子见的人不多,很容易对老师产生崇拜。一旦老师长得不赖,这种崇拜便很容易被催化成爱。但等孩子长大了,见识的多了,再回头看,就会发现也不过是那么回事。曾经闪闪发光的人,其实并没什么特别。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
“小北不是孩子,鹫叔也不是随处可见。”
“你管赤鹫叫叔,可北百川比你还小7岁。你觉得赤鹫特别,也不过是回忆的滤镜。”
肖恩被噎住,却仍旧摇头:“你有你的偏见,我也有我的偏见。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和你争吵,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说罢重新打开电脑,继续做事了。
布鲁斯也不再说话,扭头望向腻着脏灰的小窗户。
窗后一小块灰色的天,脏兮兮的。雨是停了的,或许别的地方已经放晴,只是这小窗外的天却还是阴的。布鲁斯忽然低低的笑起来,在肖恩惊诧的眼神里推门走了。
在这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房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偏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泥沼,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救赎。
或许他对赤鹫的憎恶,不仅仅因为维妮卡,也因为嫉妒心。
——
赤鹫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北百川站在夕阳里,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笔挺的藏蓝色英式西服,把年轻人勾勒得棱角分明。宽肩収腰,扇面似的在光柱里铺展开来。特意用发胶抓了头发,帅得精精神神。
赤鹫静静地看着,心里的那点幸福像是被夕阳晒发酵了,发酸。他被人骂过无数次不知廉耻,从未放在心上过。而如今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个词,倒叫他忽如万箭攒心。
“百川。”赤鹫拄着手肘支起半个身子,“去哪里?”
北百川见他醒了,连忙坐到床边,在他耳边道:“去见杜克安。”
赤鹫望了一眼床边的小表,下午六点半。
“去他家里见?”
“嗯。”
“什么时候买的衣服?”
“布鲁斯寄来的。登门拜访,总不能太寒酸。”
赤鹫伸手去帮北百川打领带,“他倒是有品味。”
北百川高兴地憨笑:“那我不脱了。”
赤鹫打好领带,拍了拍北百川的胸膛:“也好,多给鹫哥看几眼。”
这话一出,北百川反应了一会儿。笑容慢慢不见,又悄悄伸手往床垫下探。
赤鹫从枕头下拿出个黑色的文件夹,被缠了好几层透明胶。那是他的病历,上面清清楚楚地给他判了死刑。他的心因北百川活了起来,他的身却已经没多少好活。
可他就是要赖着,霸着,让他放手,休想。
北百川看到那个文件夹,顿时白了脸,红了眼。
赤鹫见他又要哭,连忙伸手刮他的鼻梁骨,逗小孩儿似的笑:“藏得起病历,藏不起病。多大了,还做这掩耳盗铃的事?但你可别以为我会说什么不耽误你的好听话。我铁定要耽误你,婚也要结···”
还不待他说完,北百川又冲上来吻他。哆哆嗦嗦捧着他的脸,满面都是湿热的鼻息。
赤鹫顺从地闭上眼睛回应。
看不见,听不清,只觉口中湿热,脸颊也湿热。却不明白这份湿热,究竟是来于北百川,还是来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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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我来了!
第67章 花信阳复·八·我认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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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落,天边余下一片残红。布鲁斯化妆成杜克安一个同僚,带着北百川摁响了他家的门铃。
不带院子的三层小洋楼,红棕色的墙皮上盖着一层爬山虎。门开了条缝,一少女探出头来:“找谁?”
少女看着不过十七八,正是最漂亮的年纪。圆嘟嘟白奶奶的脸,蓬蓬的金卷发,甜得像个翻糖娃娃。这少女是杜克安唯一的孙女,朵勒丝。而布鲁斯挑这个时间拜访,也正因如此。
杜克安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疼爱至极。只可惜红颜薄命,三十多岁就得病死了。剩下一个小孙女朵勒丝,就成了杜克安的命根子。恨不得捧在手心,含进嘴里。
今年朵勒丝刚满十八,还是上高中的年纪。这里的高中生六点下课,也就是说,六点半到八点半之间,在家的只有朵勒丝和一个老妈妈。
这是最大的机会,也是布鲁斯最大的顾虑。如果杜克安当真干净,那便是教会的死敌。他怎么敢放任自己的小孙女一人在家?若他不干净,又怎么住在这么个朴素的地方?
布鲁斯堆起笑脸:“杜克安小姐,十分抱歉冒昧来访。我叫亚道夫,是您祖父的同僚。”
朵勒丝警惕地打量他:“你和爷爷有约?”
“并未。”
“那请回吧。”说罢顺势要关门,这时瞥见了布鲁斯身后的北百川,停住了手。而后捂着嘴涨红了脸,惊喜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