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疾风劲草·二·梦幻泡影73
“无关人等···”交警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前方的警员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声吆喝着往这边小跑。
北百川扯出交警腰间的电棍,冲上去不分轻重地抡昏几人。连口气都没敢喘,扑上前一把掀开蓝布。
是个陌生男人,穿着纯黑西服,脑门正中央一个猩红的枪眼。
北百川刚要松口气,又瞥到路边的血迹,血迹里落着一只皮鞋。
赤鹫的皮鞋。
北百川又冲过去捞起皮鞋。哆哆嗦嗦地放到鼻端嗅。
没有Omega甜腻的香。不是赤鹫的血。
血迹从路边一路洒到栏杆。他把皮鞋摁在心口,起身扒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栏杆外也有点点血迹。看来是有人受伤后从这里跳下去。
这是谁的血?鹫哥哪儿去了?有没有受伤?为何在这血泊里落下一只鞋?
脑子轰鸣,心脏狂跳,根本没办法思考。他腾出右手狠命地怼太阳穴,逼迫自己镇静。没想到旋狠了,吃痛得左手一抠,咔哒一声脆响。低头一看,手里的皮鞋跟弹了出来。里面藏着纸条:125-0031 1-3-1
是个地址。
北百川回过神,赶忙跑到越野车前,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可下一瞬,他的腿彻底软了。
黑红的血雾撞进他的眼,甜腻的腥香灌进他的鼻。
太阳出来了。惨白惨白,白得像是阴间的月亮。带死不活地照在血雾上,亮得赤裸裸,腥得冷清清。
这血明显不是伤口,而是旧疾。
赤鹫是说过自己肺上有点毛病,可没说是多严重的毛病。北百川当回事,却从没敢往最坏的地方想。
耳边忽地响起,那时在海边的落日余晖里,赤鹫犹疑悲伤的问句。
“百川。你怕死吗?”
“你信人有来世吗?”
才开头的一件事,突然就变得如此绝望。
才开始的一段感情,突然就被死神的镰刀勾上。
生死未卜是一说,如此严重的痼疾又是一说。
北百川高大的骨架开始飘摇,像是要轰然倒塌的铁塔。他们才相爱一个月。如此短暂,如梦幻泡影般的一个月。
沉沉的现在,灰暗的未来,像两只糙厚的手掌。啪地把这轻薄美丽的泡沫拍碎,拍得一下子就没了。
北百川懊恼地揪着额发,报复似地捶着自己脑袋。
错了。就不该听话。不该半路去剪头发。不该一天到晚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想。
该算计,该规划,该不顾一切跟着他。
不,要更保险一些。该铐住他。没错,要用手铐把他铐在自己手上,连去厕所都不能离开自己眼皮底下!
什么数据卡,什么约书亚,什么教会,什么双D小队。都有什么要紧?
这个硕大腐烂的世界对我来说,有什么好要紧?
只有你。我只要你。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北百川的爱情,在这一刻开始变得不可控制。对失去的极度恐惧,对永恒的热烈渴望,惶惶不安的胆战,情致缠绵的依恋。都交汇揉杂,被爱火淬砺成一种,偏执的病态。
——
赤鹫留下的地址,是个偏僻的老杂货铺。铺子夹在两颗老树中央,树下是一片细碎的光。便宜的小零食挂在木板门的钩子上,包装袋都被晒褪了色。
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前一张老藤椅,吱呀呀的。
藤椅上坐着个老头子。
平静的空气被一阵刺耳的碟刹声划破。
北百川推开门,还没等冲到老头子面前就开问:“赤鹫在哪儿?!”
老头从报纸上缓缓抬起眼。近视镜上叠着个老花镜,像架着四个刮花了的瓶底子。
他糊里糊涂地答:“啥酒?不卖酒的。”
现在的北百川毫无耐心,他一把薅住老头的衣领,把他从藤椅上拎了起来,磨着牙逼问:“赤、鹫。看着三十多,黑背头,银耳钉,特别漂亮,见没见过?!”
老头子被拎着,两手忙活活地调整着瓶底。一边端详,一边急急地嘟囔,像是念叨能救命的紧箍咒。
“大高个,单眼皮,细白牙,二十出头,这牙口是真不错。你叫啥?”
“北百川。”
“生日几号?”
“7月22。”
老头子点头,“你说那人托我给你个东西。”
北百川闻言松开了手。老头子脚沾了地,开始颤颤巍巍地往店里走。
北百川仍旧没有耐心等,说了句对不住,就架起老头,三两步进了屋。
老头子弯腰佝背地在柜台后摸索,掏出了个小信封给他。
北百川拿了信,风一样回到了车里。
封口处一块火漆印。里面一张纸条,一叠现金。
百川:
无恙,不必挂心。
布鲁斯易容成我假意被俘,潜入教会救援肖恩。
无论教会如何威胁,不可上当。
七日后于亚希顿156-3318汇合。
多加小心。
北百川盯着这张纸反反复复地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字迹是赤鹫的没错,行文也看不出毛病。这的确是赤鹫留下的信。
但哪里不对劲。
北百川磨着牙,皱着眉头使劲想。
究竟是哪里。究竟是哪里。
正思虑着,操作台的车载屏幕忽得亮起来。紧接着投影出视频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