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果不其然,悄声细语完的麻见和叶无视那沁人的茶香,端起精致的薄瓷茶盅一饮而尽,麻见冷着脸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飞龙一眼,飞龙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闻过茶香后浅浅品了一口,兀自回味。
“恢复得不错……”麻见意有所指地睨着飞龙持杯的左手。
飞龙气定神闲地品茗,“有劳你这段时间这么费心费力地招待我,不好似乎也说不过去。”
“是吗?”麻见坚毅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冷笑,“我似乎记得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
“哦?是吗?”飞龙扬眉道:“我只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飞龙,你少在这给我打机锋。”
飞龙一阵凄苦,自嘲道:“麻见,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戒律清规犯了个遍,试问哪间庙敢留我?”
没错过飞龙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楚,麻见的心也跟着一痛……飞龙啊飞龙,你可知只消一个眼神交会,我就能感同身受,你我本就是同一类人,是即使体无完肤亦不可能乖顺地藏于彼此羽翼之下的。
压下翻涌的情绪,麻见刻意漠然相对,“你倒用不着妄自菲薄,”伸手轻薄地勾起飞龙削尖的下巴,随即又道:“看在这张脸的份上,等着留你的人绝不会少。”
“哈……”飞龙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那真是荣幸之至。”
欺身压住飞龙愈见单薄的身躯,麻见用单手禁锢住飞龙的双手,牢牢置于头顶,低头揉躏着那张总是挑衅自己的唇,恶意地咬了一口道:“飞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身下的棋子挌得背脊生疼,却不能让飞龙清亮的双眸暗淡半分,近来的假相迷惑得他几乎相信了麻见是个最完美的情人,两人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绝口不提那一场因缘际会的欢好,满以为这样就能躲进象牙塔里,真正地拥有彼此,却忘了横兀在彼此间的是整整七年都磨不灭的怨恨,是注定了不死不休,却终究难以善终的爱恋。
刻意被封存的记忆决堤般席卷而来,精致的盘扣在麻见的大力撕扯下被崩断,无限风光倾泄而出,铭记了一切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飞龙努力睁大眼,却盛不下盈满眼眶的泪。拼命地挣扎起来,屈起右腿重重顶向麻见腿间,飞龙利落地甩开了麻见的压制,趁势摸出麻见贴身不离的枪,冷冷地指向了他,“麻见,碰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擦拭掉被飞龙咬破嘴唇而流下的血,麻见墨眸暗沉盯着飞龙持枪的手,诡异残酷的笑爬上了嘴角,“我倒忘了你曾是白蛇的老大,论起阴狠毒辣、不择手段,你刘飞龙绝逊于任何人,更何况你还有副好皮相,可供你去魅惑众生……”
“那么你呢,麻见?”飞龙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地问:“你也被魅惑了吗?”七年的你追我逐,七年的猜心游戏,不是不决断,只是太在乎,因而患得患失,因而踟蹰不前,怕的是那哪怕仅有万分之一可能的,不爱的真相……
麻见微眯起眼看着那么奢望、那么不甘又那么小心翼翼的飞龙,坚定的,慎重的,一字一句的作答,“是。”
飞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靥如花却眼含泪光,喃喃道:“那就好。”
那就好,麻见,前路多艰又如何,情路多舛又如何,撑着一身傲骨,刘飞龙自信能摆平一切。
第17章
起风了,不是遮云蔽日的气势,只是轻轻的、淡淡的拂动满树苍翠,温柔而多情的撩起飞龙的长发,揉乱他不及掩上的丝质长衫。
惯来跟在麻见身后雷打不动的叶破天荒地没随着麻见离去,反而慎之又慎地选择了一下措辞,“堂主,我送你离开吧,离开日本……”
飞龙挑了挑秀气的双眉,妖娆地笑了开来,“为什么?在这好吃好喝地住着,还有麻见尽心尽力地庇护,我为何要离开?!”
“堂主,真奇怪你会是这么安于现状的人……”
安于现状?刘飞龙一身傲骨,还真不会是个肯倦缩在旁人羽翼下寻求庇护的人,叶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图谋太多,既已走到这一步,粉身碎骨也是要见到最后的结果的。
“堂主,你还不明的吗,老板在京都各地的堂口被人一夜之间全端了……”
刘飞龙了然冷笑,“这与我何干?就算我说这事不是我做的,麻见会信吗?更何况……”狭长的双眸闪耀着异彩,飞龙笑得炫目无比,“我为他落了个如同丧家犬一般走头无路,让他也尝尝这滋味岂不是很公平?”
叶震惊地看着飞龙,那样意气纷发有持无恐的刘飞龙,才真正当得起叱诧香港的白蛇老大吧?
“堂主,”叶坚定地说:“无论你要图谋的是什么,只要不危及老板的性命,叶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叶,”飞龙冷冷一笑,“与其急着在我面前表忠心,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的老板,他现在的情形肯定很不妙……”
伤人的话既已出口就覆水难收,飞龙看着叶远去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叶……那个冷漠刚强、无欲无求的男子,刘飞龙该是他为数不多的贪念吧?!因而心甘情愿地折了锐气、背弃了坚持,只为护得那人平安。只是叶啊……飞龙随手抄起被风吹落的青绿,揉碎了再放手,任它散入风中。刘飞龙生就一副玲珑心肝,洞悉世事于他而言并不太难,却总学不会趋吉避凶,骨子里的倔强早已注定了他的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