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1
父亲是诚嘉集团董事长,母亲是知名小提琴家,叶夕的家庭背景足够让同龄人羡慕不已了。
可刚才那个女人如果真是沈瑶,又为什么是那副模样?
“……我其实不是婚生子。我爸当初去看了我妈的表演,后来就开始追求她。我妈和他在一起之后有了我,却发现我爸早就已经结婚了。”
“那个男人并不承认我妈,也不承认我,我妈把我养到七岁,有一天突然就把我送到他家,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妈。”
叶夕还记得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天气很闷热,似乎是快要下雨,沈瑶说要带他去很远的地方玩,收拾了很多东西,把他带到叶嘉伟的别墅门口。
他永远都记得,当时沈瑶把行李放在地上,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脸,又理了理他的衣服,满眼含泪看了他半晌,哽咽了许久只说出一句话:“叶夕,妈妈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的。”
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拽着沈瑶的衣角问:“你要去哪里呀?”
可沈瑶只是站起身来,她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叶夕一眼,叶夕看见她回过头来,立马笑了,以为她改主意了要带上自己一起走。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沈瑶又匆匆望了他一眼,用手臂遮住脸,转身走了。后来她索性跑起来,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叶夕当时想跑出去追,却被管家何叔叔拦住了。
上一世他对母亲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后来他一直到死都没再见过沈瑶。
叶夕在7岁以前从没见过叶嘉伟,也就是他的父亲,诚嘉集团的董事长。
沈瑶从来不曾和他提起叶嘉伟,他一直到来别墅之前都不知道父亲的存在。
叶嘉伟见了他反应不冷不淡,甚至都没怎么用正眼瞧一瞧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又交代了何叔叔些事情便走了。
何叔叔看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说了句可怜的孩子。
叶夕从那天起就没流过一滴眼泪。叶夕以前挺爱笑的,沈瑶还常常意味不明地说,爱笑好,爱笑就和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像。
叶夕是暑假搬到叶嘉伟的别墅的,刚一开学他就申请了寄宿。平时他很少回家,回家也是看着叶嘉伟一家子其乐融融,唯独他格格不入。
他就像个透明人,在哪都是多余。
他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小学初中,天天上课睡觉,成绩烂得一塌糊涂,但也无人关心。他就像在潮湿阴暗墙角的一株草,就算腐烂了没人知道。
后来兴许是有哪个知情的下属要讨好叶嘉伟,竟然把他调进了晋陵一中这样的好学校。不过实在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直到叶夕升入高中的第一天,江寒在他身边坐下来,朝他笑了一下:“我叫江寒。”接着他很仔细地看了一眼贴在桌上的名字,眼波流转间是藏不住的神采奕奕:“叶夕,对吧?”
叶夕觉得他的世界就此不一样了。就像是本来黑白片里投进了一道七彩的光。
江寒爱笑爱闹,再难的事也能做得潇潇洒洒,和他在一起叶夕总能忘掉一切其他的事。
可最后那道光也消失了,是被他亲手抹杀的。
叶夕从很深的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
江寒听完叶夕讲述自己的家庭状况后目瞪口呆,沉默半晌总算挤出一句话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叶夕原本低垂着眼,路灯的光打在他身上,在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闻言抬起头望向江寒:“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
这下江寒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他还觉得脸有点热。他平时能言善辩,对着老师巧舌如簧,和同学插科打诨,可唯独面对叶夕,尤其是这样打直球还浑然不觉的叶夕,他纵是有一肚子的文韬武略,到嘴边都显得笨嘴拙舌。
江寒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好在夜晚灯光昏暗也看不出来,他掩饰地咳了一声,发现叶夕还在盯着他看,慌忙把头偏过去,回了他一声:“喔。”
两人没再说话,叶夕踩着墙面蹬了一下,轻巧地上了墙,蹲在墙沿上朝江寒伸出手。
江寒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心有不甘地说:“我自己也可以的。”
叶夕嘴角扬了扬,微微笑了一下:“看你刚才迟疑的样子,一看就是没翻过墙。”
虽然光线不佳,但江寒还是被叶夕那个似有似无的笑给吸引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握着叶夕的手也蹬上了墙。
江寒心说不是我没翻过墙,是你这人太影响人翻墙。
江寒一整个晚自习一直在思索叶夕说的话。如果叶夕的话是真的,那么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沈瑶,迫于生计才把叶夕送到他父亲那边。没有想到叶夕竟然有这样曲折凄惨的身世,真是令人叹息。
可怜归可怜,同桌还是得换。第二天一早起来,江寒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给叶夕补习。
叶夕的语文一直处于中等水平,写出来的勉强还算是人话,满分一百二十分的卷子能考个七八十分。
但数学和英语就真不是一般人能到达的水平了。英语常年徘徊在五十分左右,数学超常发挥三十分,失常发挥两分。
文科提分毕竟慢,江寒决定先从提升空间较大的数学抓起。
江寒要来了叶夕的练习册,想看看他究竟是哪里的知识点没有掌握。结果拿到一看,原来是哪里都没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