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本就与艾尔海森贴在一起,随着我转身的动作,两人的脸几乎快要挨到一块儿去。为了观察他的反应,我把屁股朝他膝盖的方向挪了挪,将与他的距离稍稍拉远了一些。
我看着艾尔海森那双在灯影下荡漾出浅浅波纹的绿色眼睛,心跳不受控地快了半拍。虽然早已与他结为夫妻,我仍时常会为他这张漂亮的脸蛋暗自动心。
于是我仰起脸,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我亲得很迅速,艾尔海森甚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怔了怔:“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能亲你吗?”
“……”
艾尔海森眯了眯眼,思忖片刻,问:“海蕾拉不回来吃晚饭了吧?”
虽然不明白他转移话题的目的,但我还是把头一点,回答:“我走的时候国崩已经在给她做饭了。”
“那就好。”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我长裙背后的拉链便发出呲啦一声响。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抚上我的脊背,我下意识挣扎了几下。
“别,万一小圆帽突然把海蕾拉送回来了怎么办。”
他将侧脸埋入我的肩窝,湿热的呼吸急促地铺洒在我的颈侧。
“那我们就快一点。”他说。
第54章
花神诞祭前夕,毗加苏拉学院成了整座须弥城最繁忙的区域。
为了制造悬念,我将学院短暂封闭了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预计在节日当天上演的艺术表演都将在学院内的琴房、舞蹈房和小剧场进行最后的排演。
自打学院封闭后,被我放进去的外院学者唯有艾尔海森和卡维两个人。
艾尔海森来找我多半是为了私事,他对花神诞祭没什么兴趣。就算无意窥见了什么,也懒得对外泄露一星半点。
卡维则是以舞台布景师兼道具师的身份光明正大进来的。
最后一场话剧排练刚刚结束,偌大的剧院散尽人迹,陷入沉寂。
卡维坐在舞台边缘,腿上盖着一块酒红色的绒面幕帘。他捏住穿着绒线的针,将幕帘缝成一只只装饰舞台用的蝴蝶结。
我坐在剧场第一排的座位上,一边看着卡维手里的动作,一边在等艾尔海森来接我去城内各处活动场地做最后的确认检查。
我忍不住揶揄道:“卡维,你怎么比我还像贤妻良母。”
男人眉梢一动,没好气地白我一眼,回击道:“你确定要以自身作为参照物吗?贤妻和良母,这两个词哪个跟你沾得上边?”
“喂,我可是在夸你诶。”我弯下腰,手肘撑在大腿上,掌心托住下巴,撇撇嘴,“话说回来,作为全须弥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喜欢你的姑娘都快坐满一整间兰巴德酒馆了,你怎么还没个定心?”
卡维头也不抬:“算了吧,我才不想英年早婚。”
“英年?”我失笑,“你还当我们是刚从教令院毕业的年纪呢?”
卡维缝完最后一针线,微微一顿,轻叹口气。
“说起来,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感叹时间的流逝也是一种上了年纪的表现哦。”
出乎预料的,这回卡维并没有反驳我。他只是轻笑一声,灵活的手指引着针脚在线尾系起一个小结,尔后用小剪子剪断。
卡维拂开搭在腿上的幕布,撑起身体在台上站起,接着走到被放置在舞台右角的钢琴旁,坐下。
他用指腹在白键上压出一串从高到低的音节,待音符活泼泼地消散而去,他说:“安妮塔,十年前的我可不敢想象,这竟然是能出现在教令院的声音。”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卡维挺得笔直的脊背和打理得薄而碎的金发。他微垂着头,发尾不安分地翘起,折射着一束从斜面射来的照明用的舞台光。
卡维的灵魂中栖居着浪漫、艺术与感性,他对于自己醉心的建筑事业有着曾被主流视为异类的理想与坚持。
虽然从表面上看,他是我们这圈人中最积极最阳光的那一个,事实上,他无时不刻都在饱受现实与理想相矛盾之苦。
“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们还在教令院读书的时候,你陪我去奥摩斯港送别母亲。”卡维轻声说,“你曾问过我,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段我曾极力在卡维面前规避的往事,此刻却经由他自己之口被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当然记得。”我说。
卡维合上钢琴盖,转身看向我,唇边扬起笑容。
“理想什么的,已经实现了哦。”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托你的福。”
卡维正经的语气让我没来由地脸颊一热。
因为他又说: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安妮塔。
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举着刊登了自己论文的期刊杂志在酒桌上跟熟人显摆的小姑娘,然而,卡维这句纯粹且直白的夸赞却让我找回了彼时的心境。
忆起那一年,卡维的额发被奥摩斯港咸湿的海风吹得凌乱。他目送那艘开往枫丹的客船消失在海天一线间,垂下眼,下颌线紧紧崩起。
“我的理想么……”卡维轻声重复着我的话语,尔后抿了抿唇,笑道,“不好意思,这是秘密。毕竟不说出口的理想才更像理想嘛。”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听完这话的我对着他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揪了一把,之后也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