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远客(下)
“不曾。”皇帝道,“她说那是秘密,江东王是个极警觉的人,一旦从这边的动向中察觉了蛛丝马迹,她和沈劭就完了。”
月夕想了想,道:“你觉得,江东王不会动她?”
“不会。”皇帝说着,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月夕,我虽对江东王深恶痛绝,却也深知他心性。他再不是东西,也仍然有下不去手的人。那个人,便是凌霄。”
月夕回忆着过往之事,缓缓点头。
她也恨死了江东王,盼着有朝一日能将他手刃。但她身为凌霄面对他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这江东王待凌霄是不一样的。
也许,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凌霄是从前在宫里唯一对他好的人。
“凌霄如今行事虽还是免不得冲动,但与从前已是大不一样。”她说,“看似卤莽,实则粗中有细,早早想好了退路。她不让人救,兴许是担心又搭入无谓的人命,增加了负累。”
“你倒是看得开。”皇帝没好气道。
月夕忙道:“我看得开也是有依据的。你想,皇宫是她长大的地方,何处打了洞,哪里刨过坑,恐怕没人比她清楚。更何况,她还有曹煜。曹煜的能耐,你是知道的,出入禁中如无人之境。他们虽人少,却未必不便行动,你说呢?”
皇帝苦笑,有些好奇,道:“有一件事我总不明白。你虽说与凌霄有那说不清的牵连,却到底是两个人。我有时听你提起她时,总觉得你好像把她从小到大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月夕想,自是因为凌霄喜欢把从小到大的事都在手记里写得清清楚楚。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说,“我既然要扮她,自然要了解清楚,平日与她在一起之时,别的不做,只让她与我说从前的事。”
说罢,她岔开话头:“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又要出发,你好歹睡一会儿才是。”
“睡不着。”皇帝的目光复又落在了舆图上,叹口气,“我有时想,若我一着不慎,真把皇位丢了,该连累多少人,又辜负了多少人。光是这个念头,便让我难以安寝。”
这牢骚,也只有在月夕面前,才会回发出来。
“不会的。”月夕道。
“怎就不会?”
“我自幼读书,虽父亲总说我贪多不求甚解,可我却也算有所心得。”月夕说,“那些得天下的人,与其说是能耐大,不如说是人心所向。江东王看似占了京城,还有丘国和诸州叛军拥立,可天下人果真爱戴他么?你自继位以来,虽天灾人祸不断,却一向处置平稳,并无过错。就算有人被一时的假象蒙蔽,难道真会分不清是非大义?这些日子,纵然江东王在京城高压震慑,往这边投奔你的士庶民人仍源源不断,这不就是他不得人心的明证么?”
她的话语平静,皇帝听着,心中的烦躁也渐渐抚平。
“听你这么说,我的皇位好像怎么也丢不掉。”
“只要你不想丢掉,它就不会丢掉。”
皇帝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裹在掌间捂着。少顷,他低头,轻轻在上面吻了吻。
“等京城一被收复,我就回来接你。”他低低道。
月夕抿了抿唇角,也上前,吻了吻他的额头。
“知道了。”她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切莫忘了。”
皇帝静静拥抱着她,看着案上的烛火,目光深深。
——
三日后,皇帝的大军到达了京城外。
夜色正浓,城楼上没有一点光亮,漆黑一片。
但王师皆出身禁军,对京城熟悉无比。每个人都知道,那前方的夜色里,横亘着一座巨大的城池。
前锋卸掉了沉重的铠甲,以减轻负重;又在马蹄上裹了厚厚的布,足以让踩在雪地上的声响被北风的呼啸吞没。
“皇上,”禁军指挥使田放再次凑到皇帝边上劝谏,“此行危险重重,臣请皇上退至后军,由臣来率前锋接敌!”
皇帝望着前方,眉毛上已经结了冰霜。
“田放,”他淡淡道,“你觉得朕和江东王,谁能赢?”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远客(下)
炉子里,水已经沸开。
月夕亲自盛了一碗,端到沈仪面前。
“这边天气寒冷,沈娘子远道而来,先喝一碗姜汤暖一暖。”她说。
沈仪谢了,将姜汤接过来,吹了吹,却没有喝,只放在一旁。
她看着月夕,道:“公主和阿劭的事,方才我听赵公公说了。他说,皇上也去了京中?”
月夕忙安慰道:“沈娘子放心,公主和沈劭皆非无能之辈,皇上对我说,他们敢独闯虎穴,定是有自己的主意。如今皇上也带着王师往京城去了,我想,他们定然无虞。”
沈仪没答话,仍看着她,目光深深:“当年太子出征,我虽已经远离京城,却仍日夜不安,一刻也不能坐定。想来,你也与我那时一样。”
月夕怔了怔,抿抿唇,苦笑不语。
“我又如何会信不过他们。”沈仪露出些许愧疚之色,轻叹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阿劭。我虽是他姐姐,却一直不曾为他做什么,甚至连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与我相较,他更像我父亲,认准了什么事就会做下去,无所畏惧。”
说罢,她抬眼向月夕道:“当年,是你父亲救了他,一路扶持他。这大恩,我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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