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巨变(上)
月夕沉吟:“那宫人可曾看清了长相?”
曹煜摇摇头:“面容不甚清晰,身形高瘦,不似女子的身量,因而断定为男子。”
月夕想了想,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一时间后背竟冒出了冷汗。
曹煜看她一时间愣住,道:“女史可是想到了什么人?”
月夕张张口,却觉得自己这想法未免太过离奇,深吸口气,让心头平复。
“今日有劳公公了,事情我已经知晓,后续该如何,容我再想想。”她说。
曹煜颔首,又道:“方才,太后只说着要女史将皇上请回来。老奴猜想,这后头的人,恐怕不好对付。老奴以为,女史当即刻转告皇上,请皇上做主。在皇上发话以前,切莫轻举妄动。这宫里头,说安全也安全,但人心有异,危险更胜沙场。”
月夕道:“多谢公公叮嘱。公公一再关照于我,我必定牢记在心。”
曹煜笑了笑:“女史不必客气。其实,老奴前几日才收到了公主的信。她说女史只身在皇宫之中,与宫人皆不相熟。若女史有求,请老奴务必竭力相助。公主和女史,实则想到一道去了。”
提到凌霄,月夕忽而觉得心头踏实了些。
“公主常与公公通信?”
“正是。”曹煜道,“公主的身份高贵,从小就很难交到朋友。依老奴之见,公主必定已将女史视为挚友。女史日后还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奴必定尽力而为。”
听到这番话,月夕只觉得心中一阵暖。
“多谢公公。”月夕说罢,亲自将曹煜送出门,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福德也不曾歇息,未几,从廊下走出来。
“女史如今作何打算?”他问道。
月夕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太后宴请那日,有谁曾进出皇宫。”
赵福德道:“这个不难,宫门处有留档,任何人出入,都记录在案,老奴差人去要来就是。”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
寿安宫里,太后一夜未眠。
她有些后悔。
于她而言,曹煜并非可全然托付之人,但放眼四周,除了他,确实也没有别人更靠得住。心中有些希翼,那晏月夕,会不会当真将皇帝叫回来?
可念头一起,却当即被她否定。
知子莫过母,皇帝的性情,太后最是清楚。他一心想重振朝廷,自继位以来,全身心扑在国事上。亲征丘国这样的大事,他更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如果晏月夕有那个本事,恐怕说不上是丘国更可怕,还是晏月夕更可怕。
正转着心事,锦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太后醒了?”
太后目光一凛,随即变得平静。
她应一声。
锦帐撩开,太监元庆站在了外面。
太后看只他一人,并无伺候起身的宫人,便知他有话要说。
她冷笑一声:“怎么,窦献又有事要吩咐我么?”
“不敢不敢。”元庆脸上堆着恭敬地笑,道,“殿下说了,太后于他而言,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心里头也百般敬重太后,又何来吩咐一说?”
太后只望着帐顶,淡淡道:“有话就说吧,虚情假意的就免了。”
元庆仍恭敬道:“回太后,殿下说,那位晏女史近来不是回宫了么?还请太后莫要召见,若女史到寿安宫里头来,便由奴才打发了去,以免旁生枝节。”
太后终于转过头去看着他。
“哦?”她说,“他怕我见晏氏?”
“殿下不过是为太后玉体着想。”元庆道,“晏女史对太后素来毫无尊敬,太后不见她,也可省去许多烦心事。”
太后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就算我要见她,她敢来么?”她说,“连皇上都向着她,这宫里,人人只拿我当恶人。”
这话语里,似藏着许多怨气。
元庆温声道:“太后说的是。奴才这就将太后的话回禀殿下。”
说罢,他正要离去,太后突然将他叫住。
“都这么些天了,你们合该告诉我原委。”她说,“窦献让你拘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元庆笑了笑:“太后很快就会知道了,还请稍安勿躁。”
太后面色沉下:“皇上手握百万雄师,他窦献不过一个死里逃生的罪人,无兵无权,就算我将这皇宫给他,他又能如何?待皇上回师,他不过待宰羔羊。替我劝他一句,与其固执死扛,不若趁着大军未归,早早逃走。”
“殿下的雄心壮志,非奴才所能体察,也非奴才所能置喙。不过,太后的好意,奴才定当传达。”
他说罢,躬身退下。
昏暗的寝殿再度陷入死寂。
太后盯着门背,少顷,惆怅重新浮上眉间。
她长长地深吸口气,继续躺下,闭上眼睛。
————
京城外的庄子里,一大早,就有报信的人骑着快马来到。
李阁老亲自将信送入书房,递给座上的人,笑叹道:“可怜这老妇人,如今还毫无知觉,仍被蒙在鼓里。”
江东王接过信,简单扫了一眼,毫无意外之色。
第四百零五章 巨变(上)
“这便是太后。”江东王淡淡道,“眼界只有跟前那一亩三分地,永远只看得到宫墙之内。为何先皇后薨了之后,后位悬空,她仍是个丽嫔?父皇虽有时糊涂,但看人可是清楚得很。以太后的心胸,是做不得皇后。她如今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全然是母凭子贵,或者说,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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