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截胡(中)
说罢,他看向赵福德:“你是宫中总管,此事以为如何?”
赵福德恭敬答道:“禀皇上,此事只怕暂不可行。”
听得这话,月夕心头“咯噔”一下。
“哦?”皇帝问,“怎讲?”
“女史入宫,乃太后之意。”赵福德道,“如今,女史已在宫中落籍,乃正经宫眷。按律,除非女史犯了罪责,收入监牢或驱逐出宫,余生都须得在宫中用事。御前女史,乃光耀门楣之事。皇上当初看中女史之才,破格提拔。晏大若泉下有知,当也以此为幸。”
说着,他看了看月夕:“至于女史与郑公子的婚事,其实并无不可。不过女史落籍在了寿安宫,此事,要请太后示下。”
月夕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人一唱一和,通篇的鬼扯,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鬼的落籍,鬼的律法,鬼的太后!
在太后的人面前,她是永明宫的人,在郑家面前,她又成了寿安宫的人。
皇帝显然有备而来,仗着自己是皇帝,竟如此恬不知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截胡(中)
月夕只觉怒气冲顶,几乎要上前去,跟他理论。可步子还没迈开,却忽而瞥见对首的郑昀对她使了个眼色。
他站在孙夫人身后,看着她,目光沉静,微微地摇了摇头。
“如此,还当照规矩办才是。”皇帝看向郑年道,“卿所言之事,朕会请太后示下。”
“谢主隆恩。”郑年再度叩首。
赵福德站在皇帝身边看着,待郑年起身,适时道:“皇上,天色不早,众臣宫还在勤政殿等着,皇上看……”
皇帝颔首,站起身来。
众人也识相地下拜行礼。
“今日,朕匆匆出来,不及与卿等深谈。”他对郑年夫妇道,“听晏女史说,府上有上好的茗茶,下回再来,必定好好讨一杯。”
郑年恭敬道:“蒙皇上不弃,草民翘首以盼。”
皇帝又看向郑昀,道:“听闻公子剑术了得,得了机会,与朕过过招如何?”
郑昀望着他,面无表情,少顷,行礼道:“臣不胜荣幸,定当奉陪。”
皇帝最后将目光看向月夕:“时辰不早,女史随朕回宫去吧。”
说罢,他在众人簇拥之下,往宅子外头走去。
月夕神色复杂,跟在后面,正要迈步,突然,身边挨过来一个人。
“不必着急,日后自有机会。”郑昀低低道。
月夕抬头,只见他的目光温柔,似藏着什么思绪。
她心中叹口气,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知道了。”她轻声道,“你们保重。”
说罢,她迈开步子,朝门外而去。
送走皇帝之后,郑年站在门前,望着远去的车驾,轻轻叹息。
孙夫人站在他身旁,神色犹疑,低声道:“老爷,这皇上和月夕……”
郑年苦笑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妄议。
孙夫人心中也已是明了。
月夕突然被皇帝召入宫中封了女史,本就已经蹊跷。今日她好不容易回来,前脚刚进门,后脚皇帝就驾到了。方才皇帝走的时候,非要将月夕叫上,仿佛怕她飞了似的。
这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暧昧。
没想到,月夕竟与皇帝有这般渊源,着实让人错愕万分。
郑年看一眼郑昀,只见他仍盯着前方,不知是目送车驾,还是在想着什么出神。
“都回去吧。”郑年招呼道,“莫挤在此处,阻了道路。”
家人们纷纷应下,仍沉浸在面圣的惊喜之中,边议论这边往回走。郑昀又站了一会,方才转过身来,也跟着回宅子里。
知子莫若父。郑年深知他这儿子颇为开朗,事情轻易上不来了他的心。他若不说话,心里头指不定塞了多少事。
回到房里,他拍拍郑昀的肩膀,叹道:“皇上方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我们家,终是与月夕少了缘分。”
郑昀看向他,却微微一笑:“父亲此言差矣,皇上方才说,此事要由太后决断,故而还未到尘埃落定之时,不是么?”
郑年正要说话,郑昀却先一步作辞,往铺子里去。
*
月夕心里头像攒着一团火。
望着眼前高耸的殿宇,她只觉气急交加。
就差一步,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心中满是不甘。
自己跟这里大约真有什么孽缘,每次当她以为看的是最后一眼,没过多久就又被送了回来。
上次是两个月;而这回,竟只有短短半天!
她百思不得其解,皇帝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反骨?在宫里头反一个太后还不够,连她一个小小女史也不放过。
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落驾之后,看月夕一眼,只说了声“你随我来”,而后先一步入了前殿。
月夕咬牙顿在原地。
赵福德跟着皇帝进去,赶紧给刘荃递了个眼色。
刘荃忙劝道:“女史,皇上叫呢,进去吧。”
话音刚落,只听前方遥遥传来一声:“她要是自己不会动,找几个人把她扛进来。”
月夕瞪起眼睛。
刘荃讪讪笑道:“女史还是进去吧。皇上说一不二。女史现在不去,稍后还是要去的。”
月夕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踌躇片刻,还是往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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