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谋划(中)
既然皇帝已然亲眼所见,那么她否认便与狡辩无异,倒不如大方点。
“哦,那画像是我闲暇无事练手画的。”月夕微笑,“皇上觉得好看么?”
那模样很是大方,仿佛毫无心虚。
“哦?”皇帝看着她,“你为何要将那画像放枕下?”
“为了镇邪。”
“镇邪?”
“我前番总是梦靥,听宫中太监说,梦靥乃邪祟而生,必定要用世间至正至福之气来镇。可请一道茅山道士的符来,压在枕下。可我寻思,要去茅山请符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办的,若说这世间的至正至福之气,谁又能比得上皇上这真龙天子?我于是斗胆画了一副皇上的肖像,放在枕下。”月夕说着,露出微笑,“不想,果然有用,我再也没做过噩梦。”
皇帝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自己这堂堂天子,在她眼里,竟与茅山道士相提并论。这个人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谋划(中)
“原来你还会画像?”皇帝道,“朕记得从前先皇后让老师教你学画,你万般不肯,说这辈子死也不会砰画笔。”
月夕:“……”
她倒是朕不知道凌霄还有这一出。
“以前不喜欢罢了。”她神色不改,“后来我觉得有趣,便无事自己学着涂两笔。”
皇帝注视着她,忽然,唇边弯起一抹笑。
这笑容,让月夕感到捉摸不定,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又似意味深长。
“是么。”他淡淡道,“朕知道了。”
说罢,皇帝转身迈出慧园的大门,上辇离去。
直到那车辇消失在宫道远处,月夕还定在原地。
心头砰砰跳着,七上八下。
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月夕觉得,皇帝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诡异。
他说他都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月夕一阵蓦地感到烦躁。宫里的人总是说话七拐八绕暧昧不清,说话说只说一半。皇帝也一样。他把话说明白了,是会马上殡天么?
她火速回到晴好馆,从枕头下翻出那幅肖像,扔到火盆里烧了。
“公主烧什么?”春儿闻到烟味跑进来,赶紧端着火盆跑出屋子。
月夕只打发宫人们出去,不必伺候。
屋子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天边飘来一阵疾雨,将院子里的暑热浇灭。月夕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连连深吸气,好一会,才终于让自己定神。
刚才的话,不知道皇帝信不信。
他最好信了。
不然……
月夕想到皇帝发现自己的妹妹竟喜欢上自己,那脸上会是何等神色,就感到天雷轰轰。
一切都在瞬间解释通了、
怪不得,那夜之后她曾到永明宫探望,皇帝避而不见,并且至今得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这边刚茅塞顿开,疑惑又接踵而来。
因为没过两日,皇帝的态度又转变了过来、
尤其是近两日,皇帝频频到慧园来。
这又是为何?
月夕细思,他们再见是从太后为她选婿后,或者说,张定安回来之后……
果然还是张定安!
先前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越来越让月夕心慌。
皇帝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真正的凌霄。
他知道她并非凌霄,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上门找茬。
他是暗中挑衅么?等着她自行露出马脚。
等她破功了,不能抵赖,那她的欺君之罪便自然而然了……
不,兴许不是这样。
心中另一个声音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
除非凌霄亲口说出来……
月夕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凌霄确实一直没有消息,如果这一切并非巧合,那边不得了了。
月夕的手指搅着衣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可无论如何,她欺君是坐实了。若等他发难,便是死罪一条。
这里不能再留,她不能再等了。
可距离太子忌日还有十日。她握了握拳头,太久了,她怕是等不到那一天。
她在屋里枯坐到夜里,终不得解。
春儿伺候着她洗漱上床。她看着绣帐,觉得今夜怕是要睁眼到天明了……
这一夜,过得似乎漫长得很。
月夕睡睡醒醒,正迷糊之中,忽而觉察到有些异样。
她睁开眼,绣帐外透着光,似乎站着个人。
心中一激灵,月夕猛地坐起身来。
“晏小姐,是我,莫怕。”
有个声音道。
心中一喜,月夕忙掀开帘子:“曹公公?”
曹煜做礼道:“有些日子没见,小姐近来可好?”
月夕赶紧披了件衣裳,坐了起来。
外间有宫人,但看这架势,只怕是难醒来的。
月夕没有点灯,二人就像上次一样,坐到窗边小声说话。
“我今日还在烦忧,如何找着曹公公。是逢春公公给你带了信么?”月夕问。
“逢春?”曹煜摇摇头,“在下从未见过逢春。公主让逢春带信了?”
月夕点点头,随即将那日造东宫发生的事情告诉曹煜。
“从那日之后,东宫再未有消息。我也不知这么做是否害了逢春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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