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相逢
说殉情,是因他笃信敬亭颐死期将至。谁死在谁前面不要紧,只要最后结局是双死,不就是殉情吗?
当然,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浮云卿的机会。顿了顿,又道:“殉情,好歹双方得互生情意罢。你爱慕钦佩敬亭颐,他呢,约莫只把你当作顺手的工具罢。”
伤口划得长,倒不算深,可还是叫浮云卿枯拢了眉心。
万念俱灰时,下场小雨都能把人砸得粉身碎骨。
侧栊尾栊吓得大气不敢喘,一面怕韩从朗迁怒浮云卿,一面怕自己的眼球不保。
局面僵持了半晌,末了韩从朗叹声气,“女使无罪,那牙婆总有罪罢。”
言讫拍拍手,消失许久的佘三佘九又押着仨牙婆走近。
蔡牙婆,房牙婆,赵牙婆仨人嘴里塞着破布条,干瞪着眼求情。
“牙婆惹不得。”韩从朗眯起眼,打量着三位牙婆,“说这说那,到最后,连主家的事都给说了出去。”
他那卑贱的婢女母亲走得早,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大多被韩斯烧毁。
他拽来傅母,将傅母的手摁进燃烧的火盆里。傅母废了双手,他却得了一幅没被烧毁的自画像。
那是母亲给她自个儿画的。
他病态地爱上了那个遥远模糊的形象,并在多年后惊喜地发现,浮云卿与母亲眉眼相似。约莫只有两分像,可旁人连这两分像都没有。
他给浮云卿面子,也是给母亲面子。傅母印象里的母亲温柔大方,根本不是韩斯嘴里的霪荡妖女。倘若母亲还在世,怕是也会像浮云卿那样劝阻他,不要迁怒无辜的女使。
韩从朗陷入甜蜜的回忆,蓦地弯腰捡起那把短刃,接着走到蔡牙婆面前,卸掉她的下巴,手下的动作又准又恨。
“嘎吱——”
短刃无情地剜进牙婆的眼里,在血色深渊里尽情搅弄。
在牙婆尖细刺耳的惊呼中,一对眼球落到了韩从朗掌心里。
蔡牙婆的眼眶里渗着两行血,她佝偻着腰,恍似中了牵机药,腰杆佝偻得几欲变形。她的手虚虚靠着脸,想捂住凹陷的伤口,可又不敢。
血浆迸溅到房牙婆与赵牙婆脸上,俩人抽搐地往外边爬。刚爬了两步,又被佘三佘九拽了回来。
韩从朗将短刃扔给佘三,“冲着公主的方向,把这俩婊货的眼珠剜下来。让公主看看,保定球是怎么制成的。”
浮云卿怔忡得七魄丢了两魄,她连连往后退。然而佘三佘九带着牙婆,不断逼近她。
最终,在她的尖叫声中,两对眼珠落地。
“捧给她看看。”韩从朗说道。
只是不等佘三佘九拾起眼珠,浮云卿就眼前一黑,斜着身昏迷过去。
霎时,密室里阗挤着牙婆的喊痛声和女使的哭泣声。
人一昏,韩从朗随即叫上佘三佘九,一起把眼珠投给饥饿的灰狼。
这时,他的疯性才完全显露出来。
他乜着花容失色的女使,“滚出去,各领十棍。”
话落,一把抱起浮云卿,抬脚往外走。
比及踅至拐角,他吩咐佘三佘九:“这仨牙婆,剁开喂狼。”
接下来的血腥与尖叫与他无关。
他换了一批照顾浮云卿的仆从,全都是他亲手培养的女军,不会再犯侧栊尾栊犯过的种种低级错误。
看样子,浮云卿还得昏上一阵子。
趁这大好时机,他找来寨里精通机关的王老汉,抬起浮云卿的右手腕,说道:“老汉,你来看看,这红珠手串到底怎么解开。”
老汉欸了声,捻着百毒珠,眸色晦暗不明。
“主家,据小底所知,这是前历朝最稀奇的宝物,知道的都说这串叫‘婆娑杀’。但具体的解法,小底不知。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得找到婆娑杀原本的主子,让他说出解法。另外,这珠串认主。能戴到小娘子手腕上,就说明珠串已经认她做主。就算火烧冰融,穷尽办法,也解不开。”
韩从朗疑惑问:“万物相生相克,有没有能克婆娑杀的物件?”
王老汉惶恐说没有,“主家,您还是尽早找到系铃人罢。”
韩从朗心想说了相当于白说,潦草噢了声,便赶走了王老汉。
所以还是得绑来敬亭颐,刮他的肉,削他的骨,也得问出解下珠串的方法。
韩从朗将更沉的铁链扣在浮云卿的手腕与脚腕,命女军撤了她那几箱物件。
吃的穿的,以后他来提供。
未几,屋里便只剩下一个精致华丽的金笼,一张柔软厚实的床榻。
是夜,桥头渡死一般地寂静。
第100章 一百:相逢
◎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与他相遇。◎
逼仄的四方院墙里, 栽种着一株轮囷离奇的蟠木。蟠木枝桠伸展,有的甚至探进了屋里。哪怕身处北地冬日,蟠叶依旧苍翠。肃雪压硕枝的景象, 总能让人想起国朝百姓爱吃爱做的一碗豆腐汤。
新鲜的豆腐切成直直方方的小块,甩几缕蛋花, 出锅时再加一小把芫荽。捧着一碗豆腐汤一饮而尽,身子暖和和的。
新来的一批女军里,厨艺最精的是高挑清瘦的捞玥。
捞玥偷摸找到卖豆腐的老汉,用碎银子换来一方白豆腐, 烧着干草生火, 麻利地做好豆腐汤,就着几碟咸菜, 一起搁到食盒里。
她是这批女军的女军长,也是韩从朗新封的掌事女使。照顾看管这类事,全任她调度负责。毕竟她在女军里以心狠手辣, 冷漠无情而著名。她威信最深, 韩从朗很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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