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蓬莱旧70
祁宴和哥哥只能先藏在镇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靠捡别人的剩饭吃,勉强度日。
没多久,他们越狱的消息就被皇帝知晓。
那时的皇帝还是先帝,比起他的儿子,先帝的性格更为狠厉毒辣,一听说两个孩子跑了,立即下令全城搜捕。
官兵翻遍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寻到他们的踪影。
老皇帝震怒,要求扩大搜捕范围。
祁宴和哥哥藏身的小镇,很快成为调查的重点。
见到街上突然多出许多官兵,哥哥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找他们的。
他带着祁宴离开原来的仓库,躲进一户人家的猪圈,几天几夜都不敢出来。
祁宴连着三日水米未进,又渴又饿,到了第四天,实在忍不住,问哥哥他能不能出去找点水喝。
哥哥也才十岁,自己都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祁宴渴,他比祁宴更想喝水。
“……好吧!”他着实忍耐不住,“我们一起去,喝点水就回来。”
小镇的东南角,有一口水井,水质苦涩,镇上的居民谁都不喝,平常都是拿来喂骆驼的。
兄弟俩趴在井边,抱着水桶,咕噜咕噜喝了半天不松嘴,喝得肚皮溜圆。
一桶水喝干,哥哥拉起祁宴。
“不能再喝了,得赶紧回去。”
祁宴很听话,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去。
经过街边拐角时,两人没注意,不小心撞上一个小孩。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和祁宴差不多身高,他被撞得倒在地上,大发脾气:
“你们是瞎子吗?!走路不看路!竟然敢撞到本公子!”
祁宴听他的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定睛一瞧,原来对方是他的同窗,夏家二公子夏形。
夏形也认出了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形从父亲那里听说,祁宴和他兄长都是逃犯,官府正在搜捕他们。
祁宴上去捂住他的嘴:“嘘!不准出声!”
夏形和祁宴的关系非常一般。
夏形天资愚笨,学什么东西都没有悟性,偏偏性格又莽撞跋扈,在学堂里很不受待见。
又因为功课不好,经常受到夫子责骂。
祁宴与他正相反。
他温和大方,待人宽容真诚,年纪小小就读过许多书,答夫子问时,时常能说出很有见解的言论。
书院里的孩子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夫子也很欣赏他。
只有夏形不喜欢祁宴。
他嫉妒心重,讨厌所有比他优秀的人,可他自己又没出息,所以他几乎讨厌身边所有的人。
而祁宴,就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个。
祁家出了事,学堂里的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夫子,好几次都在讲课的过程中湿了眼眶。
而夏形暗地里乐得,肚皮都要笑破了。
后来又听说祁宴成了逃犯,他笑得在床上打滚。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面前夸奖祁宴了。
前几日,夏弘熙突然说这座小镇风景绝佳,要带他和娘来住些时日。
刚开始,夏形老大不乐意。
他很嫌弃这里,觉得这小县城又脏又破,哪里有京城大气华丽。
谁曾想今日他竟然撞见祁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夏形眼珠子一转,立刻装出顺从的样子,也不挣扎,任凭祁宴捂着他嘴。
祁宴见他没有喊人来的意思,犹豫片刻,松开了手。
夏形故作关心,连声问他:
“祁宴?你怎么样?!我好担心你!我以为、以为你死了!伤心得要命!!”
他说得情真意切,兄弟俩很快上当,对他不再那么防备。
祁宴小声告诉他:
“我们是逃出来的,你千万别去告发我们,否则我们俩就都要掉脑袋了!”
夏形假装难过:
“……是,我忘了,祁家伯伯和伯母都不在了……”
祁宴又说:
“我们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必须要走了,你能不能当做没见过我们?”
夏形信誓旦旦:
“当然!我一定守口如瓶,谁都不说!不过……我刚才从前面过来,那里到处都是官兵!你们别从那儿走,绕到东边那条小巷去!”
两人信以为真,对他千恩万谢。
与夏形匆忙道别后,哥哥拉着祁宴,径直走向他嘴里那条小巷,不带丝毫怀疑。
夏形是骗他们的。
那条巷子是重兵看守之地,街上站满官兵。
两人一露面,就被认出来了。
他们转头就跑,可两个孩子如何跑得过身手矫健的士兵,没逃出几步,就被抓住了。
老皇帝最终没有杀他们,念在他们年幼,将二人罚没宫中为奴。
两个人一开始还很庆幸,以为捡回了一条命。
当奴才纵然辛苦,可只要两个人相依为命,没什么苦头是吃不得的。
但没多久,高兴就变成屈辱。
——进宫当奴才,是要净身的。
这一次,哥哥依然挡在祁宴身前,比他先一步进了净身房。
哥哥没有活太久,出来以后不到两天,就因为伤口大出血,死在祁宴怀里。
他才刚满十岁,是夭折而亡。
他的死触动了老皇帝残存的恻隐之心,祁宴最终被他释放,他命人将祁宴赶出京城,终身不得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