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组之前，萧黎给他安排了一整个助理团队，甚至还颇为自豪：“每个人的履历我都看过了，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妥。”
　　周洛眼皮耷拉着：“我觉得我有点不妥了。”
　　拒绝了这大张旗鼓的助理团队，周洛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进了组。本来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这样才是最正常的。
　　其实一个人倒也踏实。
　　他坐在棚子下面，跟众多小演员们挤在一起，远远看着方睿被团队们围得严严实实的，如是想到。
　　“真服了……看他们那动静，不知道这是来南极拍戏了呢。”
　　几个小演员们凑在一起嘀咕。
　　“哈哈哈对，衣服厚得直接能去冰川科考。”
　　“不是，他们就没考虑到每次脱衣服要花多久吗？而且就算冷，也不用每一条结束都得脱脱穿穿吧。”
　　周洛不语，但是也知道他们在指什么。
　　方睿虽然不是主角，但是戏份很足，所以基本一直都站在镜头前。
　　他站在镜头前，镜头外就得有他团队里的数十个人严阵以待，光周洛看出来的，就有服装师化妆师发型师等等御用工作人员，当然也得有专门给他端茶递水伺候生活的助理们。
　　戏里正是冬天，季节上差的不大，所以拍戏用的服装也比较厚，倒不用多么特殊的做保暖措施。
　　但是方睿一整个独树一帜，每次李导喊了停都得一大群人拥上去给他披衣服裹围巾送热水袋和姜汤。
　　反观跟他对戏的老戏骨们，反倒是孤孤零零简简单单地整了整造型，揣了揣手，被挤到一旁等开机。
　　正好赶上方睿的一通「保暖操作」，周洛知道这可得还要好一阵，便起身溜达两步，远远看到李导没坐在监视器后了，而是远离人群，正抽着烟打电话。
　　周洛走过去，保留了合适的距离，远远看着。
　　李导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周洛站在后面，冲他招了招手。
　　周洛走过去，被李导揽了肩膀，躲开众人的视线。
　　“真是的，真是造孽。”李导重重抽了口烟，“这尊大佛可真难伺候。”
　　周洛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开口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正研究措辞时，听到李导又开了口。
　　“哦对了，刚刚萧黎问我你怎么样。”李导叹了口气，“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现场现在是个什么样！”
　　周洛忙道：“我没什么的，挺好的，萧先生肯定是多虑了，您不用往心里去……”
　　李导摆了摆手：“他也是关心你，正常。其实我知道，他也是想帮我，他知道……”
　　李导回了回头，冲一群人那边扬了扬下巴：“估计是知道了那位难伺候，想给我撑腰呢。这小老弟，手里的权柄可大着呢。”
　　周洛犹疑道：“其实您确实可以……”
　　李导的面容掩在缭绕的烟雾中，缓缓摇头：“不不，不用了，先这样吧。”
　　周洛似乎在他神情中看出了某种代表苦衷的东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天色在没完没了的耽误中慢慢暗下来，很多镜头都没有按照正常进度完成，该轮到周洛的重场戏根本来不及拍，他就打算当完最后一个背景板就回家睡觉。
　　最后一场戏是落水戏。
　　周洛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意识到今晚要落水的除了男主演之外还有方睿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
　　糟糕，还能正常下班吗。
　　男主演年近四十，但是对冬夜落水戏完全没有抵触心，高效率完成了拍摄，但是轮到方睿时就麻烦了。
　　周洛就看着李导从监视器那边走过来，跟两个副导演一起给方睿做思想工作。
　　据说方睿在一开始围读剧本的时候还愿意拍，但是现在又「理所应当」地反悔了。
　　十来分钟过去，剧组里的大家都冻得有点瑟瑟发抖，思想工作还没做下来。
　　周洛趁空闲拿出手机给萧黎发消息：
　　【今天收工估计会晚一点，有点小状况。】
　　【今天工作忙吗？早点休息。】
　　发完，周洛自己还稍微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似乎有点过于……贤惠了。
　　“要不就你吧，你可以吗？你叫什么？”
　　周洛听到有个声音就在面前，抬起头来，果然看到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跟自己说话，似乎隐约是方睿的团队里的。
　　“你来替方老师拍落水戏可以吗？你们俩身材差不多的。”
　　“来来来换一下衣服……”
　　周洛：“？”
　　周洛确信这几个人虽然嘴里用的是疑问句，但是真实的含义绝对是个陈述句，甚至可以说是祈使句。
　　有人拉了一把他的手臂，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就转到了他身上，李导察觉了方睿的意思，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又不是危险动作，怎么可以用替身？”
　　李导一把按住了周洛的手腕，不让方睿团队的人拉着他去换衣服，“你说你怕冷，这孩子也这么瘦弱难道就不怕了？”
　　周洛头次跟方睿离得这么近，站在他一米远的地方看清了他昳丽的面容。
　　果然不愧是流量爱豆。
　　只不过他隐约记得，方睿立的人设是既有天赋但又很努力的拼命三郎类型吧？
　　方睿开口了，语气里对李导几乎没有什么尊重：“我下个月要准备去一个新综艺，会有演唱的环节，我不能感冒，希望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