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真相235
对此,他们灰影引以为傲,绿洲阵营更是将此事放在首要位置,第一时间派押送兵赶往金沉湾,意图带回总部,关押活俘虏。
由于事情太过出乎意料,谁都没有准备——一方面时间紧迫,但总部离边境有一定距离;另一方面则是边境的押送兵十分稀缺,只好派人去甄选周边城镇的押送兵,先运送至托茵河,与阵营派遣的押送队汇合,最后再完成交接。
后来的结局又使整个绿洲出离愤怒——押送过程中,恰巧是抵达托茵河、即将完成交接的当晚,高智狂沙死了。
当人们发现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一捧沙子。
这件事至今都没有任何进展,或者说,阵营应当是调查出了什么,但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此后搁置一般闭口不谈,不肯向全军通报一声进度。
难道阵营已经知道事情跟融合派有关系了?贡萨洛恍惚地想。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日严惩?
现在回想起来,希莱斯将这项重任交给自己的时候,似乎也一句没有说过这是阵营下达的命令……
那到底是谁在调查此事?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面对这样的事实啊……
将他唤回现实的,是猝不及防、变得更加离奇的事态。
信件大概读完了,照理来说,对接人应该取信回程。沃克牧师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是走向门边,打算亲自送客。
对接人却没挪动半步,启唇道:“我还有事想问问你,过来一些。事关信里末尾谈及的信息,注意点,别让屋外的人听见。”
沃克牧师不疑有他,贡萨洛正看着牧师的一双脚往那边走时,厄尔诺的话音出现在脑内。
【怎么牧师的房门口一直没人?】
【……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上的没人啊。你下属刚通知,说之前那个对接人是一个人上楼的,没带任何仆从或者修士。他提防好久,半天不见门外来人,觉得奇怪。】
贡萨洛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只见沃克牧师刚刚凑近对接人,“呲”地一下,有什么尖锐物戳穿了皮肉。
大概是看牧师没有当场死亡,那尖锐物被拔|出来,又蓦地往某个地方扎了进去!
鲜血比身体早一步摔落在地,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冒,顺着刀刃和衣角滴滴答答淌下来。
“扑通”一声,一张眼球瞪得凸出、口含血液的脸突然出现,与贡萨洛正正相对!
沃克牧师歪在地板上,身子侧躺着,面朝他,脸上停滞的震悚似乎有一瞬间变成了发现贡萨洛的存在。
这位“杀手”仿佛对工作还不甚熟练,不然怎么会插歪心脏,搞得满手是血?
对接人拔掉匕首,往墙上挂着的一套干净黑绿袍子的衣摆抹了抹手和刀,鲜红的血染在纯黑的衣服布料上,最多不过留下一点深色的痕迹。
他背过身去,正准备离开。
一道影子爬出床底,立在屋子中央。
“呃——”
对接人脖子一紧,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往后拽!
刹那间,他手心一松,匕首掉了下去。他根本顾不及再去把武器捡起来,因为他的脖子正被一只胳膊死死箍住,像一条粗壮的蟒蛇正在进行绞杀缠绕!
他双手死命地扯着那条胳膊,使出浑身解数尝试挣脱,完全无法呼吸吞咽的嗓子“嗬——嗬——”地叫着。面部很快充血涨红,接着开始发紫,手也渐渐失去力气。
对接人的眼球慢慢往上翻,仿若极尽所能地想向后看清楚,将要勒死他的人到底是谁。然后一点点,一寸寸地使劲翻,翻到瞳珠消失不见,剩下一片眼白。
贡萨洛见对接人的双腿最后挣动几下,最后放缓动作,终于归于平静。
他放开已死之人,抬起自己的双手,直直地盯着。
滴血未沾,却鲜血淋漓。
多年驰骋疆场,他杀的几近都是狂沙。尽管狂沙比活人凶残百倍,但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他当然不是没杀过人——曾经杀的都是山贼匪盗,真正烧杀劫掠奸杀屠戮的罪大恶极之人。
说到底,他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杀的所有匪盗当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兴许是和自身相关的人群或者事物,更能勾起一个人的共鸣,放大他的感受。
贡萨洛把十指埋入浅金色的发丝之间,抓着头缓缓滑坐地面。
今天他承受了太多。
一些不该知道的真相始终在脑海尖啸,和沃克牧师的死相、对接人挣动的乱踢的双腿一样,反反复复地浮现出来,挥散不去。
贡萨洛顿觉悲从中来,他好想哭,却分辨不清到底该为谁而哭。
是为杀死非极恶者,手上沾染同胞血液吗?
是为战争英勇献身,却换不来一个应得的公正结果的战士们吗?
是为彻底堕入深渊,恐怕再也无法挽救的同胞吗?
还是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觉得只要坚持不懈,保持怜悯,就可以拯救更多人,结果发现无济于事:那些他想挽救的同胞,竟然一直在做着不可饶恕的荒唐事,以至于间接残害更多无辜者……
……
贡萨洛静静地蜷缩了一会儿,只有一小会儿。战争使他学会收回情绪,至少要撑到结束的那一刻,才准把情绪彻底释放。
他探去细微颤抖的手指,把信件从对接人的身上摸索出来,揣进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