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云今淡然地立在一边,看他费力寻找不一定存在的舒痕膏,也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目光却忽然一凝。“这是……”
云今的指尖拨了拨,从中抽出一条霁蓝色的丝绦,用料上乘,编法精致细腻。再细细一瞧,下面还压着些络子、剑穗一类的玩意儿,还有几条巾帕,都被很好地归整起来,只是这会儿被翻乱。
霍连疑惑地嗯了声,上扬的尾音表明他也对此有点陌生。
须臾,他记起来,“阿娘先前往晋阳寄信,还寄了包裹,吃穿都有,我叫阿娘不必费这些心力,但你知道的,阿娘很难听劝。”
云今点头,齐氏的性子确实如此。
只是,婆媳四年,云今和齐氏相处的时间比和霍连的还长,她自然知道齐氏的女红水平,也知道齐氏打络子通常都是哪些手法。
这些,显然不是出自齐氏之手。
第三十九章
下了一夜的雪, 至清晨方停。四人说好午后赶路。
赤珠和傅七没有开小灶的待遇,这会儿要去楼下对付着吃点。一开门却撞见杵在隔壁房门口的霍连,手里端着餐食, 正叩门。
“咦, 骆姐姐不是说到后厨找阿兄有话说吗?你俩没碰见?”赤珠好奇地问。
霍连皱着眉反应了一下,迅速推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他下意识扫了眼, 床铺整齐, 阿福不在,挂在木椸上的斗篷不在,云今的包袱也不在!
“人呢?”
餐食被掷在地上, 噼里啪啦响作一团,双手渐渐收握成拳, 朝傅七怒喝:“我不是说过, 我不在的时候看好她?现在人呢!!”
傅七早就动起来,把窗口衣柜都看了遍,地上也没什么凌乱足迹,不像是被人掳走, 而是自己走的,毕竟包袱都不在了。他吞了口唾沫没敢回答。
赤珠则是被吓傻了, 这霍阿兄的眼神冷得瘆人!
霍连剜了他俩一眼,疾步去楼下问了伙计, 又顺着伙计的说法去到马厩。一瞧, 他气笑了,大掌拍在木柱上, 惊起一片马嘶,顶棚积雪也忙不迭簌簌落落地掉下。
——他教她骑马, 她却用此法来离开他!
怒火中烧的男人铁青着一张脸,翻身上马,胸膛快速起伏而呼出的热气在冬日的寒凉里漫成淡淡雾气,随着骏马扬蹄,很快消散于半空。
竟还对赤珠扯谎,说什么去后厨寻他。
真是笑话,他何时能等到她主动来寻?
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指骨用力到泛白,心口在疾风中被迅速冻成一大片冰碴子,又很快碎裂开,狠狠刺入他的骨血,痛楚遍身。
一种前功尽弃的颓丧试图侵占神思。
这是她第二次不告而别。
**
云今一手牵马一手抱狗,在雪地里走了良久,期间数次停顿或回头。
方才人都走到后厨门口的那片布帘前了,又退缩。想问的话问不出口。
不该在意的。
谁打的络子,谁送的手帕,关她何事呢。
可心里就是很难过,好似被一团团乌絮堵住了口鼻一样,叫她喘不过气来,只好出来走走,可冰天雪地,旷野里连只鸟都见不到的寂静,非但没让她脑袋变得更清醒,反而愈加难过。
平时老觉得霍连占有欲强,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也是这样。在晋阳时就容不下那两个孩童,现在又因为几条络子生闷气。
陆显庭就罢了,那时他们毕竟还是夫妻,嫉妒或者自私还有个由头,可是……为什么对霍连也有独占的心思呢。
明明不想再喜欢他了。
“汪!”
阿福自痊愈后很爱跑动,这下瞅见大片大片的雪地,腿脚捣腾着要下来。
云今怕它走丢,摸着它脑袋说:“只能在这边玩一玩,你这毛色要是跑远了阿娘都找不见你。”
阿福像是听懂了,伸着舌头哈了几声,尾巴扇动频繁按捺不住。云今只得放它落地。
盯着阿福蹦蹦跳跳的小背影,云今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肯定是被霍连带跑了,竟然自称阿娘。
小狗的快乐很简单,扒拉着一块石子儿都能玩上半天,云今很是羡慕。
她抱膝在一旁坐着,想起与霍连的第二次见面,即他认为的初见。
在齐氏之前,也曾有好心的娘子给云今介绍郎君相看,云今见过三四个。
那些人,或是书生或是商户还有一个屠户,外形性格家境各有不同,却有个共同特点——从头到脚地打量人,如扫视,如挑拣。
甚至那个屠户一上来就盯着她的胸口瞧,那是六月的天,稍走快些额头就要冒汗,云今穿的自然不多,可也是得体的打扮,绝无暴露之说。
更令云今不适的是,屠户打量完上面,等她落座时又盯她的腰臀。他以为不动声色,可是这种视线就像加了料的火越烧越旺,云今早就察觉。
诚然,对那些男子来说,未来的妻子是否好生养是最需要关注的点。
可霍连不是那样,他第一眼落在她的眼睛上,近乎平视。他个头比她高那么多,却没有让云今觉得自己在被人用眼睑挑剔着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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