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难道?
云今转头去看刘田落座的方向,只见白天还趾高气昂的人,这时竟只顾埋头吃饭。说是吃饭,却像是往嘴里灌,也不嚼,就生吞,跟有人在后头追似的。这么三下两下吃完,刘田飞快地看了霍连一眼,一溜烟跑了。
果然。
云今愤愤地戳着碗中菜叶。
谁让他多管闲事了!
他的秉性她晓得,能动手就不会去费唇舌讲理。而他又是个下手没轻重的,刘田人是浑了点,却连地痞都算不上,方才那副样子……许是被霍连揍怕了。
以暴制暴,这就是他的办法吗?
真是不敢苟同!
“哎,云今。”
谭卉靠过来小声说:“你说那个新来的居士,会不会有九尺高?刚才从外面进来,太魁梧了,遮天蔽日似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太凶了,这种人估计找不到媳妇,很难想象他笑起来什么样。”
云今:“……”
说实话,她也很少看到霍连的笑颜。
霍连取了餐食,坐在长桌对面,离云今五六个身位。谭卉见距离太近,怕对方听见她在闲聊,便歇了心思。
云今默默嚼着菜叶,一直到霍连吃完,才抬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谭卉夸张地叫了声,“他吃得也太快了吧,尝得出味儿来么?”见云今发愣,便揶揄道:“咋了,你瞧上那人了?”
“没。”云今将餐具收拾起来,淡淡说:“我只是怕他把斋堂吃穷了。”
往日连古楼子都要吃三人份的人,何苦在这茹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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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德坊陆宅。
看了一天的书,陆景同兴冲冲地跑到兄长的院子里,想一起踢蹴鞠,活动活动僵直的身子,却扑了个空。
“阿兄不是中午就去净因寺送物了吗?这个点该用暮食,城门也快关了,怎还未归家?”
下人答不上来,只说少君可能从山上下来直接去铺子了。
陆景同哦一声,兴致倒是没有减退,随手点了几个人,“那你们陪我踢蹴鞠,踢得好都有赏。”
谁知一直到餐罢,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消完食,都没见兄长归家。
少年郎着急起来,“阿兄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我出去寻一寻?”
豆卢氏斜了小儿子一眼,揉着眉心说:“跟个皮猴似的,转得我眼晕,坐下消停会儿吧。你阿姐早就让人去打听了。”
长姐的人回来,却没有直禀,而是附在长姐耳边细语,而长姐又附在阿娘耳边说着悄悄话,简直要把陆景同急死。
豆卢氏脸色微变,眉头也皱起来,但瞥见陆景同上蹿下跳的样子,就飞快恢复平静,笑了笑说:“我当什么事呢。你阿兄啊,好心办坏事了。”
遂将误送香料之事讲了。“咱们家一时也消耗不了多余的香料,大郎就打算顺手处理了,这不,在西市署丞那儿多喝了几杯,误了时辰,干脆在那儿歇一晚,明日再回家。”
陆景同若有所思地点头,想着兄长平日里确实和两市署丞交好,老友见面喝几杯也是有的。
可是长姐和阿娘的样子……怪怪的。
似在瞒他什么。
第十一章
秋意悄悄绕过指缝,甘望山层林尽染。
云今负责的部分进展顺利,但用老张的话来说,她的小毛病很多。除了面部细节欠缺,衣纹的动感处理不到位,佛衣样式也了解得不够深入。
一言以蔽之,平日里缺乏观察。
老张领云今去半山腰看了一尊摩崖石刻。规模不算大,却让云今短暂失语——其身绘彩衣,金箔贴面,琉璃作眼,格外精美,亦不失庄严静穆。
老张示意她看,“云丫头,你发现没有,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
“琉璃做的嘛,佛家七宝,流光溢彩。”
老张摇头,领着她到佛像底下去瞧。一站过去,无论身量多高的人都变得异常渺小,佛像如山一般沉稳,又蕴含与山有别的感觉。
云今仰着脑袋,端详了半晌,喃喃道:“眼神是向下的。”
老张笑着颔首,听云今继续说:“对哦,我现在想想,石像、泥塑像,坐像、立身像,佛和菩萨的眼神很多都是向下的。信众跪拜时,普度众生的悲悯感就出来了。”
“行啊,没白收你这徒弟,不是笨得不开窍的那种。”老张很是嘚瑟。
师徒俩往回走时,老张从佛像半睁着眼睑,提到佛家的戒定慧,可谓倾囊相授。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问:“那个新来的居士,姓霍的,你跟他认识?”
云今一时无言。
这半个多月来霍连倒是没在私下里找过她。偶尔在斋堂相遇,他也跟没瞧见她一样,擦肩而过,乍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来净因寺修行的居士。
甚至还有一回撞见霍连立在一边听小沙弥辩经。
真是稀奇,他莫不是真有心归佛?
“只说过几句话,怎么了?”云今硬着头皮扯谎。
老实说,在这种特殊的环境打诳语,她很有心理压力。
“没怎么。”老张腿脚不好,走得倒不慢。
他瞥了眼云今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他朝我打听你来着。年轻后生就是压不住性子,问了些有的没的,人家包打听都不是这么个打听法。我就听他绕,这绕着绕着就绕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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