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人脸，不过只嚷了几声饿，就迅速地结成了果实。
　　说是果实，但它更像是一块腐肉。
　　味道尤其像，像是下水道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老鼠。
　　“唔……”
　　小白最先受不了了，差点吐了出来。
　　我也被熏得够呛。
　　但，就算是那块腐肉，也没有留下太长时间。
　　不过一秒的工夫，那腐肉就落了地，随即连同枝叶一起枯萎，化作了地上的泥巴。
　　这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景象。
　　之前我听说过的闹灾荒的地方，顶多是长不出庄稼，可不是长这么诡异的东西啊！
　　“你们都瞧见了？”
　　老太太用脚尖碾了碾那块地方，就像是什么也没长出来过。
　　“这块地方，有诅咒在，什么东西都种不活，什么牲畜也都养不活。人都没的吃了，哪来给牲畜吃的呢？”
　　“那刚才长出来的那东西，不能吃么？”神棍问。
　　我也想知道。
　　在老太太说话之前，青魇就开了口。
　　“不能吃。”
　　他语气格外笃定。
　　青魇看向老太太，“人面花的出现，都不是没缘由的，你们村子，到底干过什么缺德事？”
　　看我不解，青魇为我解释。
　　人面花，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东西。
　　它的出现，都是在极深的怨气之下。
　　只有在怨气极深，又无法伸冤的地方，才能长出这人面花。
　　而且，这人面花不能吃，吃了，就要面临可怕的后果。
　　一旦谁吃下这人面花，不出片刻，就会变成另一朵人面花，败在这土里。
　　老太太嘿嘿笑了几声，“缺德事没做，倒是多余的事情做了。我们错就错在，不该收留那一支族人。”
　　我竖起了耳朵。
　　直觉告诉我，这个故事跟镜族的人有关。
　　“当年，有一支得罪了人的族人，来到了我们这里……”
　　老太太像讲故事一样，说了起来，小石头依偎在她怀里，听得专注。
　　那一族的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迫于无奈，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村里。
　　村民朴实，见他们有难处，就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藏了起来，日日给他们送饭。
　　躲过了敌人的追杀，那一族人很感激村人，将他们所有的财产，都送给了村里人。
　　这个故事要是就这样结束，那还算得上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但，转折来了。
　　敌人不放弃，又找了回来。
　　这次，村里人没能保护好他们。
　　但，老太太说，这并不是村人的错。
　　村里人想尽办法保护他们，无奈，他们自己人中出了叛徒。
　　叛徒为了财富，背叛了整个族的族人。
　　“那一天，村里的地都被血染红了……”
　　老太太摇摇头，“村里人是想保护他们的，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族人，死了个精光，人虽然死了，怨气却不散。
　　他们的怨气，让这片土地中了诅咒，从此无论种什么都是颗粒不收。
　　“不光是这样，还有水，他们的诅咒，断了我们的水源。”
　　老太太走到水龙头处，“你们看。”
　　她拧开了水龙头，里面哗啦啦流淌出来了东西。
　　但，那却并不是水。
　　小白的嗅觉最敏感，被熏到捂住鼻子，动弹不得。
　　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是散发着恶臭的污血。
　　“看到了吧，这玩意，人不能喝……”
　　“我们就靠着积攒下来的粮食，一天一天的熬日子……”
　　青魇淡淡地接上一句，“就算你们死了，也不能离开这地方，是么？”
　　我猛地向后倒退一步。
　　他们都死了？！
　　“你别怕……”老太太说，“我们不是鬼，因为我们根本就死不了。”
　　她说，从诅咒生成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等同于进了地狱。
　　每天，他们只能靠从村长那分来的一点点粮食填肚子。
　　那点粮食，只够维持他们死不了。
　　期间，有人受不了，寻了短见。
　　但等到第二天，死去的人又会再出现，继续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痛苦的日子。
　　“我想死，但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
　　老太太长长叹息一声。
　　他们更像是一群活着的怨魂，不停地受到饥饿的折磨。
　　“那，你为什么要同意我们住进来？”我问。
　　刚才老太太的话，有些令我毛骨悚然。
　　老太太笑了起来，“因为他身上的钱味儿。”
　　她指向了神棍。
　　“我年纪是大了，可我鼻子灵得很。刚才你们也瞧见了，有金子，就能多一口吃的。”
　　“能多一口吃的，也好啊，饿，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的脑中转了百转千回。
　　我问她，“你说的那个族人，是镜族的人吗？”
　　我有种直觉，那族人一定跟镜族有关。
　　“不知道。”老太太叹息，“在我们弄清他们到底是谁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神棍突然插话进来，“那他们的尸体呢？尸体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没有尸体。”老太太说，“他们的敌人，将他们挫骨扬灰了。所以，这里也可以说，遍地都是他们的尸体，只是我们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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