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们才刚渡过天劫,她好想埋首在他怀中大哭一场,却又觉得面上无光,倔强地抿着唇,转过脸去拭泪。
章衡拉着她的手,在石凳上坐下,自责道:“我才知道孟相派人抓你,你这一路是怎么逃过来的?”
晚词不想告诉他,自己险些落入宋允初手中,便略过这一部分,道:“多亏了浮山县的杨知县,他骗孟相的人说我去了成都,又给我通风报信,我这才逃过一劫。”
“杨知县?”
“就是保定府杨老爷的公子,那年乡试的解元。”
章衡想了想,道:“哦,我记得他那解元是买来的,虽无真才,倒也讲义气。等我寻个机会,重重谢他。”
说了会儿话,虽然万般不舍,毕竟不便久留,又叮嘱她几句,便离开了。
几日后,刑部主事范宣病逝的消息传出,晚词以其妹范荷的身份回到范寓,料理丧事。与此同时,范宣本是范荷女扮男装的流言不胫而走,许多与范宣并不熟悉的人都来范寓吊唁,为的是一睹范荷真容,把个明殿坊挤得水泄不通,比三公九卿的丧事还热闹。
晚词如今是待字闺中女,岂能轻易露面,整日躲在帘后,隐隐绰绰,看得这些人心痒无比,若非旁边侍卫守着,早把帘子扯落了。
唐主事等人凑在一处,疑惑道:“若范宣果真是范荷假扮,科场上如何蒙混得过?”
阳主事道:“这还用问?定是章大人帮她瞒天过海,他们两个早就好上了。”
一名年轻书吏胆子小,闻言骇然色变,道:“这等欺君之罪,章大人怎么做得出?”
阳主事道:“傻小厮,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什么事做不出啊!”
书吏道:“那皇上就不管这事么?”
阳主事道:“这正是皇上的仁慈之处啊,说起来,范荷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帮咱们破了不少案子,杀她太不近人情了。”
唐主事奇道:“老阳,你怎么帮范宣,不,范荷说起话来,你不是看她最不顺眼么?”
阳主事悻悻道:“之前以为她是个男人,娘们兮兮,怪讨人厌的。如今知道她是个女子,还挺佩服她的。”
众人哈哈大笑,回想起与这样一名奇女子共事的辰光,自己平凡的人生也染上几分传奇色彩。
类似的议论流传在京城每一间茶馆,每一座酒楼,无论信与不信,人们都津津乐道。
太平盛世,需要绮丽动人的风流韵事去点缀,比如大唐的步非烟,红线女。毫无传奇可言的王朝,纵然海晏河清,秩序井然,多少也有些黯淡。
孟衍坚持处死范荷时,天子如是劝他道。
安国公听说流言,心知侄子干得出这样的事,又惊又怒,恨不能打断他的腿。
夫人梁氏劝道:“老爷,事已至此,皇上都不计较了,您还计较什么?衡哥儿所为,虽然不成体统,好歹这婚事是有着落了。要我说,一般的姑娘家也降伏不住他,这范姑娘倒是个有手段的,两人成了亲,咱们也省心。”
安国公仔细想想,不禁豁然开朗,道:“说的也是,你明日去看看那位范姑娘,究竟是个什么妖精,把衡儿迷得晕头转向,命都不要了。”
次日午后,章衡正在值房批阅公文,章徵忙忙地跑进来道:“六哥,不好了,我娘去找你那相好的麻烦了!”
章衡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斥道:“什么相好的,那是少贞的妹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禁得住你们这样说?”
章徵嘴上附和着,心里只有四个字:掩耳盗铃。
梁氏其实一点为难范荷的意思都无,她为章衡的婚事操心多年,范荷的出现于她而言,简直是一道圣光。风流不羁的章徵时常被她责骂,便觉得母亲是个凶神恶煞的夜叉,去找范荷必然不怀好意。
章衡来到范寓,晚词正送梁氏出门,梁氏见了满头是汗的章衡,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道:“衡哥儿,你怎么来了?”
章衡低头行礼,道:“侄儿来看看范姑娘有甚需要之处。”
梁氏点点头,道:“我也想着范宣是你的门生,他走了,范姑娘无依无靠,咱们理该多帮衬些。”
章衡道:“伯母有心了。”
梁氏道:“既然你来了,我便走了,大热天挤在一处,没得惹人厌烦。”说罢,用手帕掩住唇角的笑意,登车而去。
晚词臊得满脸通红,转身进门,章衡跟着她道:“她可有为难你?”
晚词没好气道:“你不来,便没有人为难我!”
章衡怕她受委屈,丢下公务,顶着烈日赶来,反被她冲了这么一句,心中不快,也没说什么。走到屋里坐下,晚词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在榻上看书。
章衡吃了两口茶,幽幽道:“你在皇上和太子面前说我什么了?”
晚词神情一僵,目光并未离开书页,有些不自在道:“我没说什么。”
章衡冷笑道:“没说什么?那太子为何对我说,勿要总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让你听了不是滋味,难怪要走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流调(中)
晚词默然片刻,笑了笑,转过脸来看着他,道:“我当你多大度,终于憋不住了。我与你无名无分,也不曾卖给你,我要走你管得着么?你不过就是仗着救命之恩,觉得我是你的人,凡事都得听你的,不能有丝毫违逆。还说没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你这比挂在嘴边还厉害呢!”这番话刻薄极了,却有一部分是真的,章衡被刺中隐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冲冲道:“我管你是怕你出事,你小人之心才会觉得我以恩公自居辖制你。你这个人总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我若不辞而别,你不知怎么闹呢!”晚词冷哼道:“你是什么稀罕物?要走便走,我若拦一下便是贱骨头。”章衡怒极反笑,道:“好清高的大小姐,白眼狼都比你有良心。我若不是看你孤苦伶仃的可怜,才懒得管你!”晚词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可怜,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榻上跳起来,浑身炸毛,双目圆瞪,道:“我没良心又怎么样?当初是我求着你来救我不成?实话告诉你,我若知道是你,宁愿死在那里也不会跟你走!”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甜宠文 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