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适应
从书房到片场的持续转变,我们的人生也像剧本翻开的一页页报幕下的小人,虽然我在竭力避免自己落入世俗圈套,但最后还是发现,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世界。
还有程娜、爸妈、亲戚朋友、知道我们故事的陌生人……
总会有人因这件事身陷苦恼。
有时候以为自己超脱事外,可终究还是败在心软、在乎家人。
只是,不论在我写的东西还是我自己身上,我总是让角色一逃再逃,离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远远的。
车厢里什么人都有,三两扎在某间软辅打牌,嘴里喊着各自牌组花名,可以明显听出尖勾圈鬼等牌面在天南海北各地人的嘴里都不一样。
有人换了床位,男男女女分开来,我坐在靠外的餐座上吃盒饭,刚才经过的小孩有一个走过来,脸上挂着鼻涕泡,在我面前眼馋地看着盒饭里的炸鸡翅。
我看着他的鼻涕泡,心里很担心那泡啥时候炸了,于是拿出盒饭里的鸡翅用干净的袋子递给他。
小孩接过去之后,两眼发光打开来望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吮进嘴里,就被赶来抓人的他妈一把夺走。
“人阿姨吃饭呢,你自己有东西不吃找人家吃了人家没吃饱咋办?!”
说完还要把鸡翅还给我。我赶紧把饭盒护住,生怕她把鸡翅给我放回去,那我整盒饭都吃不下去了,连说了两次:“没事没事,我没什么胃口,这鸡翅干净的,小孩吃吧,不吃就丢掉好了。”
那家长说了句谢谢,带着小孩走远了,至于她有没有让那小孩吃鸡翅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那母亲牵着自己孩子的手,我想做母亲在这个时代,大抵都是快乐的。
而我们这些注定不会孕育对方孩子的同性爱人,则是作为循环生物圈中的旁观者,远远地望着所谓完整的家庭。
听到对方教孩子喊我“阿姨”,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第31章 适应
三十岁好像是每个人的大关,程娜马上要迎接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下个是我,我们还有多少的青春可以共度。
我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就脆弱得要死,变得多愁善感。我本来最讨厌把自己变成求而不得的疯子,得不到的总是率先松手转身找到另一个机遇点,这么多年来只有在程娜的事情上那么执着追求,一次次摔得头破血流还要向上爬,总感觉事情没到最后不应该这么快放手。
心理医师说现实解体障碍应该很难在我身上复发因为我从幻想中脱离,接触到了自认为合理的真实,就很难再分不清现实与否。
我想起最早时候我和喜欢程娜的那个学长站在屋檐下,水珠成串地向下,好像早就悬挂在屋顶上的海藻葫芦,那时候我拔剑弩张对着不太熟悉的学长,幼稚地暴露自己的想法和愿望,我的态度不客气但对方没有揭露我畸形的情意,被拒绝后转身找他的海阔天空。
对一个转眼就消失在人海的情敌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还像长不大的鸟雀围绕在父母的巢穴,后知后觉原来真的没长大的是自己。
疲惫的时候对着窗外抽一口烟,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椅上听程娜弹奏钢琴曲,我的爱一直隐秘而张狂,让人避而不及又难以拒绝。
程娜对我说过的那些情话,都变成了成熟的敷衍,她好像一直无瑕,像蛋糕上的糖人,端庄坚硬当着主角,没有一点裂痕。
想她,但不想想她。
列车缓缓进站,乘务员将人群赶羊一样地赶下去,我走在最后面,几乎是被目送着送离车厢。
“祝您旅途愉快。”乘务员甜美的公式微笑我不用看也能能听出来,抱着笨重的行李站在陌生的车站,方才的沉思好像烟雾一样飞快散去了,我站在来往匆忙的人潮中,没有停下来感伤的氛围。
躺在酒店的床上,身侧空荡荡没有熟悉的体温,习惯性地伸手去捞却一手空,睁着眼睛看向床侧,我疯了似地捶打自己的肩膀、手臂。
程佳,你可真贱啊,不过睡了一年,就改不了了?
从包里翻出安眠药,就着水咽进喉咙,昏昏沉沉彻底睡去,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屋外闹市喧哗,车水马龙晨时上班的队伍如大型迁移,我爬起来洗漱,再次回味这陌生的房间,一切都是第一次见,完全不同的食品菜系,天气规律也不同以往,想来惊讶,过去二十多年我竟一次都没有出门远居。
康朵的讯息不间断弹来,问我去哪里了,我没理会,把手机放在一边,沏茶倒水,坐在酒店的办公桌上找附近的短租房。
结果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离开酒店入住,住的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当地同学的朋友家租房,她们客气地联系我,然后带我看房,看完之后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就签合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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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在S市待了一个星期,从最开始的迷茫不知所措到找到尚为满意的短租房,我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境,也恢复了线上编辑的工作。
程娜还会锲而不舍地给我发信息。
“闹够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我为了不让她担心,只回:“换个城市转变下心情,别管我。”
她发来一张照片,是我的盆栽,长得还算健康,却被一只修长葱白的手攥住,绿色的叶子被束拢成一捆,我几乎能代入到盆栽颤颤巍巍的心里,生怕自己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