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便好、无碍便好。”聂梵低声说了几句，没等心里的石头放下，侍从便再次开口——
　　“只是……姑娘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聂梵全身上下顿时紧绷起来。
　　“她好像……记起了很多东西……”
　　聂梵一怔，顿时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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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三里，密林处。
　　少女一席素衣不染铅华，墨发逶迤而下，更显小脸精致清丽，她正蹙着眉，嫌恶的看着周遭围成一圈的魔修。
　　聂梵到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白宁面上嫌恶的表情过于熟悉，熟悉到……聂梵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站立在五步开外，迟迟不敢靠前。
　　她……想起一切了？
　　聂梵周遭发冷的厉害，魔神一世猖狂，从未有这样害怕的时候。
　　她会怎样对他？
　　会恨他吗？还是像如今看着周遭的魔修一样，用那样嫌恶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光是幻想她用冰冷的眼神注视自己，他就心疼的厉害。
　　如果是以前的聂梵，想必不会这般在意吧。
　　那时的他早已适应了她的冷漠，可如今……记忆里更加鲜明的是失去记忆后的她，温暖，灿烂，会用盛满阳光的眸子注视他，一遍一遍告诉他，喜欢，喜欢。
　　白宁、喜欢聂梵。
　　……
　　过往鲜活的如同昨日，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魔帝聂梵竟有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但也不过是片刻。
　　他缓步走上前，一步一步，沉闷的脚步声与猛烈的心跳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生怕人听见这如同擂鼓的心跳。
　　周遭围着的魔修见着他纷纷让开，聂梵走入圆圈里面，停步在白宁面前。
　　“怎么在这里。”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以往常用的声音对她说，“这外面污浊的魔气会伤到你，阿宁，快跟我回去。”
　　“回哪里去。”白宁抬头看他，神色近乎极致的冷漠，“聂梵，你既剔我仙骨，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聂梵身子一震，却并没有停止牵她手的动作。
　　“这外头风大，当心莫着凉了。”他握住她的手，少女纤长的手指摸起来冷极了，聂梵顿了顿，试图用掌心焐热：“我们回去说吧。”
　　最后这句话，甚至带了些微弱的恳求。
　　白宁一怔，一时没有说话。
　　也可能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聂梵看着她，瘦弱的小脸苍白如纸，薄唇没有血色，身体也正单薄着，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不自觉抱住了她。
　　“走，我们回去。”他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阿宁，跟我走吧。”
　　白宁身子一怔，有那么一瞬，她毫不犹豫的就想跟他走。
　　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穿过密林，踏入魔宫。
　　这么做之后，白宁就有些后悔，但她没有挣扎，还是跟着他走了。
　　仙界的素晖尊者嫉恶如仇，誓死不会进入魔宫。
　　可和聂梵一起长大的白宁会。青要山惊鸿一面的白萝也会。
　　白宁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一路上他重新用神力为她立下一方结界，护她不被周围的魔气所卿饶，他行走的步伐也很慢，好像担心她走得太急，身子疲惫。
　　像是有一个个细小的羽绒在心头晃动，惹来浅浅的痒，从不知名的地方蔓延至周围。
　　恍神间，白宁觉得，伪装冷漠这件事，她根本做不下去了。
　　第118章 如愿以偿
　　隐匿在暗处的乌鸦睁大眼睛, 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树下一双人的身影。
　　女子素衣华发，身形有些僵硬, 男子墨发玄袍, 步伐虽是轻慢，但却并没有几分闲适，反而隐隐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墨色的乌鸦歪了歪脑袋, 注视着树下经过的两人, 末了扇了扇翅膀，飞入了更深的黑夜里。
　　白宁跟随聂梵一路回到榕蒲居, 出乎意料的配合。
　　她以为，聂梵多少会问她些什么, 至少，该问上一句，她为何会离开榕蒲居，或者问她是如何以这般孱弱的身子离开这里的。
　　但出乎白宁意料的是，聂梵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牵着她的手, 缓缓往榕蒲居而去。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去了哪里, 又做了什么。
　　他在乎的只有, 她是否回到了这里。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其他的全部, 他全都不在乎。
　　意识到这点, 白宁怔了怔，随后沉默的低下头。
　　一路静默, 二人穿过前殿, 行至榕蒲居, 聂梵重新将结界修缮一番, 注入了更多可滋养魂魄的神力。
　　白宁站在一旁, 静静看着。
　　修缮完结界，聂梵刚一转身，身边便有魔使上前，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聂梵神色微变，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眸光微转，恰巧对上少女平静如湖水的眸子。
　　那样冷清的眼神，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曾入她的眼。
　　“阿宁——”聂梵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无论魔帝聂梵如何倔强的咬定当初那个死于白宁之手的凡人与自己无关，叫嚣着魔神聂梵一世猖狂，从不知所谓畏惧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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