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科考
“哦,被你发现了。”
“子意。”纪惊风从他手上抽出《农书》问道,“一起回京都吗?”
游子意坏笑:“怎么?你要给我开后门儿啊?”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会孤独的。”
蓦地,他没说话。而后站起来走出了门,拂袖一挥,声音怅然道:“我才不会呢!”游子意出门了,外头吃酒去了,去哪儿闲逛,自然是乔倬言待过的地方。
纪惊风坐了半响,抬脚跟了上去,游子意在前头望着风景,看流水潺潺,看春意阑珊,看即将到来的落日。纪惊风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背影,回想起乔倬言的那句话。
如果你想他的话,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
==================
第十章 科考
春三月下旬,京都科考。
纪惊风回去了,游子意还在留在荷县。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但说过如果游子意想回去的话,给他写信,就来接他。
游子意摆摆手,说不必麻烦了。
这一回去,他好几日都坐在田埂上望着前头的桃花树发愣。
直到那日,游子意去了上游,见沟渠修得快要完工,才跟监察御史打招呼要回京都了。
春考即将到来,皇帝整日心烦意乱,批改奏疏的时候连连问了好几次游子意回来了没有,问一遍,便落空一次。
他等来的不是游子意,而是晚间进宫的纪惊风。
皇帝在自己寝殿的偏厅见了他,盘腿坐在桌前的时候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烛火惺忪,他问了许多关于应对金人使臣之策,俩人商讨了一下今年商人赋税和自耕农佃农的问题。
最后纪惊风将今年的科考考题呈给皇帝,他看了会儿考题,眼光落到一处时手上一顿,又抬眼瞥向纪惊风的脸上,咋舌一声道:“这道题倒是从未见过,纪大人确实是惊世之才啊!”
纪惊风低头,回道:“微臣在荷县治水时见百姓为了耕田种地烦恼,我朝只重经商忽略了农耕,其实,这经商与农耕密不可分,没有谁孰重孰轻,要是连百姓的吃食问题都无法解决,那么也没办法改变农户被商人打压的局面,农户手里的田地越来越少,这样一来,只能另谋生路。若人人都去经商了,那谁来桑种耕田呢?如能平等相待,也能稳定供应边疆战事。”
话毕,皇帝提笔在考题上勾了几笔:“就按你说的去做。”他把考题装入竹筒,再次朝他看去,“前几日给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如何了?”
纪惊风叩首回道:“纪问年纪尚轻,担任不了如此重的位置。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人选。”
可是,如今在朝的不在朝的,有谁孑然一身两袖清风,又有谁不受党羽之争。何况现在太后催他快些要子嗣,整夜往他宫里送美人。
一想到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后宫嫔妃,他又是头疼得厉害,最近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日解决了宰政的空缺。
前日太后往他那儿塞了个郡君,说是江南来的,实际上就是她的娘家侄女儿。整日不是听见女人笑就是听见女人吵,个个争风吃醋,今日到他这里告状,明日到太后那告状。
尤其这个时候,他就越发想念游子意。
“你爹如何说?”皇帝问。
纪惊风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道:“家父什么也没说。”
皇帝想了想:“那你觉得朝中有谁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纪惊风顿道:“臣不知。”
皇帝皱眉,也不管他是否愿意,语气强硬道:“这位置非你莫属,你不必再说了。等时机成熟了,朕定会让你亲自草拟制诰。”说罢,语气又软了下来,“纪问,你知道朕如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希望你能理解朕。”
此话说出口,纪惊风便再也不能婉拒了。他身为九五至尊,能用这样的口吻求人,说明眼下的党争之势确实十分严峻。
皇帝还有一句话未说,他的意思是,待来日纪惊风成为宰政,他便能独当一面,私心是为游子意寻了一个可靠的盾墙。
明日开考,时辰已晚,已有温暖的风吹向皇宫。
纪惊风刚踏出皇帝的寝殿,却意外碰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惊讶地看了那人许久,以为是自己眼花,还揉了揉眼角。
确认是他后,又停住了脚步顿在宫门口。
夜风呼呼地吹,一点儿也不觉得暖和了。
纪惊风垂头走向宫门,冗长的宫道,他第一次觉得走得如此乏味,如此无聊,如此烦闷。
游子意进宫了,一定是去找皇帝罢。
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好像也是,他经常入宫,隔天也不回来。
看了一天的奏疏,皇帝已经疲倦不堪,直接倒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游子意正好抬脚进了寝殿,见他一身白色亵衣,埋在烛光中。太监退了出去,没有叫醒皇帝,是游子意不让他叫醒的。
他走到桌旁,盘腿坐下,看着桌上的竹筒卷了一张纸。斜眼瞟了会,又回头看皇帝。就这样等了会儿,皇帝从臂弯里扬起头道:“子意啊,你来了。”说着,一头栽倒在他的怀中,“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就一会儿,你呢,如何得知是我来了?”他道。
“因为你身上很香啊,一闻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