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肆拾贰78
徐行名抿唇,抬眸,澄净的目光望着褚曾翎:“不走了。我们好好过。”
褚曾翎不知道,徐家就算是嫡系,想要分钱,被刻到祠堂也要等成年以后,还要帮徐家拿到切实的利益。大姐徐长愫就是通过联姻换来的。而他则是因为救过傅英的儿子,让徐家搭上傅英这条线。他那时不过十五岁,就能进入祠堂。尽管后来不接受徐家的安排,钱被追回。
褚曾翎自然也不会知道,作为徐家的姻亲也需要切实的利益保证。因为一旦名字刻进石碑,就意味着每年中秋自动进入徐氏集团当年总利润的分配之中,最少也有几千万。
褚曾翎刻进徐家石刻,是徐行名换来的,同父亲徐白术换来的,条件是听从父亲的话,接受安排,一年后进入傅家。
徐行名要保证褚曾翎不会被秋后算账,划入徐家的阵营就是一个保障。
而他的父亲徐白术不知道:其实在几个月前,打给傅英的一通电话,徐行名就已经谈下条件:傅英保证不为难褚曾翎,那么一年后,傅英回C市驻守之际,徐行名就会待在傅英身边。
他只有一年。说好的十二年,其实只有一年。
他以为他有机会循序渐进,原来并无机会。
去国外实习的第一天,徐行名就被傅英找到。傅英以为他要逃跑。当晚几个彪形大汉将他请入傅英在国外的住宅。
偌大的城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连带着走廊窗户外边的后院,练习射击的靶场布置也没有变过,两米高的警告标识上挂着一道旧幡,天那么黑,徐行名本来是注意不到的,可窗子半开,那幡被罩着一层塑料壳子,带得被吹起时的响声破空多了种窸窣的累赘。
那幡是他五年前写的颜体大字,傅英保存至今。
本来面无表情走着的徐行名收回目光时眉头紧皱。
守在门口训练有素的保镖沉默着将房门打开,身后跟着的人规矩地退到一边,徐行名看向雕花木门侧边,刻痕依旧,仿佛五年前量身高的他还在,徐行名保持着肩平背直,从容地走进去。
地毯柔软,繁复花纹密布,金丝楠木做的桌子在璀璨的灯光下泛出绸缎光泽,他最喜欢的红茶在金边白瓷的茶杯袅袅,香气四溢。
他驻足,站在雕花玻璃窗边的傅英就转过来。
年近半百的傅英,不像大多数那个年纪的实干家充满干劲,浑身洋溢着拼搏的积极进取,也不像上了岁数面目祥和平静看透世事的老人,相反,傅英脸上的每一道肌肉走向都形成凶狠狞厉的痕迹,带着佛挡杀佛、逢祖杀祖、开山劈路的凶猛。
很少人知道,傅英是傅家的养子。很多人知道,傅英是傅家的家主。
比着可怖的脸,傅英的目光就显得平和许多。
和徐白术这种玩弄权术目光炯炯的人不同,真正见过残酷的傅英那双眼睛永远是平和的。
傅英这样的人,长到一定岁数就一直是一个样子,只要一股气在,他就像门口的常青树一样永远屹立不倒。
书房的陈设没有变,傅英也没有变。这给了徐行名很大的错觉。
“一个胖肚壶,茶叶三分,冰糖七颗。尝尝。”傅英俯身将一个茶杯放到徐行名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徐行名看他一眼又看向茶,没有说话。
傅英绕过桌子,走到人身边,却先拿起那杯茶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点评:“始终没有你当初泡得好。为什么要逃跑?”
徐行名抬眸,讥讽不已:“原来我还有逃跑这个选项?”
傅英见他这样,把茶杯放到一旁:“名儿,你看……”
“别这么叫我!”徐行名一张脸涨得通红,难堪地低吼。跟着,徐行名就努力抑制住还在发抖的身体,试图冷静道,“傅伯伯,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傅英见他这样,脸上凶狠的沟壑都舒展开,傅英笑了,笑他欲盖弥彰。
“这是做什么?明年四月,你就是叔的人,亳州按理也要喊你一句小爸爸。”
徐行名的一张脸写满大逆不道,毫无廉耻的不齿在那双狭长水眸里汹涌翻滚。
在傅英眼里却生出痛快,乃至于快感,一簇酥麻就往身下跑。他离经叛道,徐行名守文持正,徐行名这样守文持正的人就该被他毁掉。
“既然没事,劳烦您的人送我离开。”徐行名转头就走。
傅英对着门口喊:“开门。”
徐行名松了一口气,仍撑着十二万分精神,却见一个人托着一个方盘垫着黄布匆匆赶来,但也顾不上了,徐行名快步往门口走,却听到傅英叫他。
“名儿。”
徐行名忍着恶心继续前行。
砰——
一声枪响自头上炸起。天花板上的琐屑簌簌往下掉。徐行名看到门口的保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刚才送方盘的人匆匆往外跑。僵住的徐行名如梦初醒般要迈腿。
“你可以走,不过你的小姘头……”
徐行名停住,眼睁睁看着大门重新被关上。他咬住后槽牙,逼退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恐慌,以及后知后觉涌上来的害怕。
“傅英,你想怎么样?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也请你信守承诺。这一年里,我和他的关系,你不会插手。”徐行名还相信傅英是可以沟通的,是守诺的。
回答他的是枪膛上子弹的声音。偌大的屋子,声音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