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叁拾陆
徐行名不自在地低头,褚曾翎摸着鼻子东瞧瞧西看看,二师兄啪叽一声拍上桌子,开始发难。
“嘛呢!姐姐(结界)们!嘛呢!嘛呢!”那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菜上面。
“我他娘嘞就是想进来!”
“我嗓子都喊哑了。”褚曾翎赶紧盛了碗汤给他。二师兄瞥了眼汤,忽然神情激动地控诉,“我踏马喊了半个小时!整整半个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人生有几个半小时?一天有几个半小时?我本来可以收拾行李!可以给家里报平安!可以早点休息!我早上五点就起来了!五点!但是我足足敲了半小时的门!嘛呢!!!”
“还他妈没开!”
“就那么一秒!就那么一秒你抽个空开个门把我放进来。就花你一秒!褚曾翎!你一秒的功夫都不给我!我是活的啊!我可以自助!”二师兄颇为夸张地叙述着。
“褚曾翎你个禽兽!”
“是是是。我是禽兽。”
“是是是。没有多少个半小时。”
“是是是,我们绝对相信您可以自助!”
“是是是。没嘛、不嘛、干嘛啊!”
不断附和的褚曾翎像个孙子一样接连点头。浑身发虚的徐行名看着男人一次又一次地道歉,又想到抱着他盯着他发现有人后亮得更加过分的眼睛,不觉笑起来。
褚曾翎忽地站起来,摁住二师兄的肩膀:“鲁迅说过,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为表达我们的歉意,我决定明天陪你去学校看住宿。”
二师兄眼睛一亮,却有些扭捏:“这多不好意思。那明天咱什么时候走?”
三人都笑起来。
褚曾翎招呼着人吃饭,徐行名举杯欢迎。
二师兄吃着吃着观察起褚徐。
穿着T恤的徐行名像是被抽出纯净的灵魂,乖巧得像今日降生到世上,他挺直脊背,伸手舀汤,一举一动仿佛稚气未脱。被褚曾翎半道截下抢了碗,还歪着头看着褚曾翎,目光追随着那碗放到面前的汤,纯净的目光看得褚曾翎这个禽兽喉头一动,最后却只捏了捏脸颊,徐行名还对他笑。
二师兄看得脸烧得慌,赶紧低下头扒着饭。
吃着吃着,低头靠在椅背的褚曾翎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徐行名也闷着肩膀笑起来。像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二师兄吃着鸡块,吃着吃着骂了一句“狗情侣”。
骂完就“嘛呢嘛呢”一声高过一声的笑意不断。
第34章 叁拾陆
这日再晚些,两人在厨房收拾时,二师兄一转脸,瞧见从卫生间出来脚步有些虚乏的徐行名。
“你快看看。”他冲褚曾翎忙招呼。
褚曾翎扭脸就看见徐行名差点栽一跟头,胆子都吓到喉咙口来,飞快越过去的膝盖猛地撞到椅子的剧烈疼痛都顾不上,可以说是人飞到人面前的,褚曾翎见扶着墙堪堪撑住的徐行名,他忙抱住徐行名的腰。
“怎么路都走不稳了宝贝?”
徐行名在一片混沌中听到这句“宝贝”,瞬间炸得背脊汗毛竖立。他以为他很大声地抗议,在褚曾翎听来却是声若蚊鸣一般的“别……”后面的话被含在徐行名的嘴里,动了动唇瓣,却没有声音,举起来的胳膊举到一半又很快垂下去。
褚曾翎一把抓住徐行名的小臂,没让小臂掉下去,却感觉小臂发烫。他立刻慌神,额头贴了徐行名额头感受温度。
“二师兄,帮我取一下温度计。”
二师兄闻言丢下盘子,走出去又问架着徐行名进屋的褚曾翎温度计在哪里。
褚曾翎一边回着一边把人往床上抱。
徐行名却像是烧糊涂了两细嫩只胳膊揽住他的脖颈怎么都不肯松手。褚曾翎哄了人半天才松手。测温计一测,温度却在正常的范围内。
褚曾翎洗漱完就守在徐行名的房间,设定好闹铃,半个小时摸人一次。
褚曾翎迷迷糊糊摸了好多回。一点多确定差不多,以为没事的褚曾翎就睡过去。凌晨两点褚曾翎惊醒,测体温时,发现徐行名的体温突然飙升。
褚曾翎忙用毛巾给人擦了把脸,自己接水洗了脸,拿好身份证和车钥匙,给人披上外套,半裹着人半扶半哄抱到门口。
HK医院是预约制。但是急诊最近的公立医院都有。
响动弄醒留宿的二师兄,他睡眼惺忪开门,让褚曾翎等等,他也一起。
褚曾翎说医院不远,有事电话联系,话音没落就出了门。
半夜的楼道,灯光惨白。褚曾翎半扶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徐行名,他让徐行名的头靠在他的胸膛,环抱住徐行名的腰将人带出去。HK的夜畔有说不出的凉意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植物。
徐行名全身发热,摇摇晃晃跟着他踉跄前进。他抱着徐行名像是抱着一个火炉。褚曾翎不知道是着急的还是因为别的,他只觉得徐行名快要烧没了。他感觉徐行名像一块烙铁把他的肌肤烫出一份又一份的愧疚。
都是一样的吃喝。唯一让徐行名发烧的可能只能是他……
都是他不戴。
都是他不好。
都是他让徐行名遭受这份罪。
平时很快的电梯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徐行名无意识地揽住他,时不时难耐地凑上他的脖颈说热,说好热,说好难受。难受的语气让徐行名每一句话都变得又低又小,像是小孩子不知道如何形容体内的难受和烦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大人说“难受”“难受”“妈妈抱”。仿佛说给眼前的人就能少一些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