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贰拾38
“曾翎!”徐行名高声打断褚曾翎,“你先出去。”话尾还有挥之未散的难过。那封信,那封信!他徐行名什么时候那么可悲过。
褚曾翎被猛地这么一吼,那眼睛瞪得眉骨上方带点小窝,眉头差点皱起来,嘴唇动动,下巴顶上来的嘴唇还有些倔强中的委屈。褚曾翎这样的人,平时一脸王霸之气,一旦带点委屈,就让徐行名有些受不住。
徐行名被看得有些想低头,话语也软了几分:“曾翎,我们到外面说好吗?”
褚曾翎却像清醒过来,反手捉住徐行名的肘关节,凑近人,眼皮一压确认事实:“你松开我的手?你在长辈面前松开我的手?”眼下未散的青黑此时像黑暗的蔓延。
徐行名努力寻回心神,面中无肉更显成熟轮廓,他几乎只用皱眉就可以扮演一个被打扰到的叔叔:“曾翎,别像个小孩一样。现在,出去。”
包住徐行名肘关节的掌心一霎那犹如铁钩般好像要钩住他的骨头,可一秒后,这力道就卸下来。褚曾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站起来,对着堂前空荡荡,只有雕花木窗透出来的灯光散射鞠了一躬,而后打开门出去。
褚曾翎说,我在外边等你。
徐行名等到香烧完,还检查了一遍才出去。
归来堂在西边角。正好褚曾翎就站在长廊下,夜有些深了,头上的画灯照出这个人的宽肩阔背。
还没瞧出个怎么宽何种阔,褚曾翎就在这光里打哈欠,画壁上的影子就像船张开帆。
徐行名一步一步走到人跟前,步子没停地低声说:“困了吧,早点休息。”
褚曾翎跟上他:“有点。你饿吗这会?”
徐行名想起自己一天没怎么吃饭,说:“还是垫点。”
褚曾翎应声:“仪姑给你备着,小盅煨的银耳汤。”他想了想,瞧着徐行名那肩平的仪态,一些话自然而然出口,“那封信我只写到高考……”
“曾翎!”徐行名的打断错过最好的时机,好像有什么误会在一瞬间爬上他的心头,徐行名不禁问,“什么?”
他停了下来。
那封信,那封褚曾翎给前男友宋绍严写的信,不是最近写的吗?
“我只写到高考之前。”褚曾翎的声音很笃定。
“那上面的影视剧贴纸……”徐行名不敢再问。
“有人把它弄掉了,又粘了起来。”褚曾翎补充道,“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就贴了能证明时间线的东西。”
徐行名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是说?”
“还记得吗?去年在你取下孝章的第二天,傅亳州送你回学校的那天早上,你不喜欢我询问你俩关系时的强硬态度。可你还是回答我,你确实喜欢同性,也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傅亳州。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却问我几点了。徐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每次你不想回答,你老爱问我几点。但我没想到是因为时差。”说到这里,褚曾翎的语调变低,再起头时,有几分与过去和解的意味在,“我那时说我和宋绍严已经分手。我知道你误会,你以为我在去年四月和宋绍严分手。我也没解释。其实,我和宋绍严在大一开学前就分手了。”
徐行名难以想象:“那你怎么会为他……”做那么多事?徐行名难以掩盖激动的心情,“曾翎,你为他,可是跑遍整个B市的书店,你还专门在学校的论坛里做了一个书店分享,从每个书店书籍类型到地址联系电话,你几乎做遍。”这个帖子早就被管理员加精,成为很多C大学子买书的一个参考。
更别提,寝室长胡钦他们提到,有段时间,褚曾翎待在宿舍公共自习室里一待就是一夜,就为了替宋绍严处理数据。早上回宿舍,电脑烫得都能摊鸡蛋。
徐行名在见到褚曾翎前,室友的三言两语就描述出对伴侣的忠诚的褚曾翎。旁人以为情意缠绵的两人竟然早就分手?
“分手也可以做朋友吧。师哥……”褚曾翎提起这点有些落寞,他换了个称呼,“他刚去国外。有个适应阶段。能帮就帮。”
“那学校?你个人社交软件的信息,胡钦他们的默认你有伴侣……”
“解释也当我开玩笑。索性懒得说了。再者,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节省时间。”
徐行名站在前面好长时间没能说话。
褚曾翎就任他站着,陪他站着,听他呼吸声从急促回归不可觉察。
“我误会了吗,曾翎?”徐行名的话语在抖。天完全黑了,黑得彻底,黑得积雪也照不白。
褚曾翎心口一窒,反问:“十二年能取消吗?”
徐行名顿觉四肢百骸刹那沸腾,却最终归于平静:“曾翎,是我趁火打劫。还希望君子一诺千金。”
一时情谊随时可变,十二年合约却是契约难违。徐行名不想再赌。
褚曾翎很快笑了笑,他说:“哪里?徐家雪中送炭。褚家感恩戴德。没有误会。”话罢,褚曾翎大步流星,从徐行名身旁走过,犹如一阵毫不留情的风。
两人到仪姑面前都仿佛无事发生,一人喝着银耳汤,一人陪着仪姑说话。
褚曾翎在仪姑早就准备的客房住下。两天后,褚家托朋友给徐行名带来一些礼物和特产,也让朋友捎来消息,让褚曾翎算着时间回去,前往交换还需准备东西。曾妈听褚曾翎提过徐行名伤到肺,写了不少汤料方子,配齐海味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