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陀飞轮系列。”徐行名说着，“我选了灰色的表带。你行事从不按常理。我希望黑白之间，你的灰色可以有无限延伸。”
　　褚曾翎一时心绪复杂，难以言明。这只表的价格能抵得上徐行名开的这辆车。褚曾翎不是没有幻想过拥有这个牌子的表。人总会用一些价值很高的东西奖赏自己获得某种成就。褚曾翎曾经想过戴上这只表的场景，大概是毕业以后，打拼十几年，在社会上立足，看着公司上市后的礼物。褚曾翎自诩不算为了一时喜好透支整个人生的人，所以他愿意把奖励放在最后。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徐行名的差距。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徐行名给他展现的，未免过于详细。
　　一千两百万说给就给。
　　几十万说打就打。
　　生日，把褚家卖出去的新房子又买了回来。
　　褚曾翎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褚曾翎甚至都想好了，房子的钱也会算上，都还给徐行名的。
　　可是，徐行名也给他准备了礼物。
　　褚曾翎能感觉到身体被一股饱满充盈着，有什么在扒拉着他的眼眶，有什么不断地冲击他的心脏。
　　说什么呢？太他妈扯淡了。说什么能比得上徐行名的行动吗？
　　我会对你好的。这也太像没有别的能给的，只能给口头的承诺一样。
　　“曾翎？”徐行名看褚曾翎好一会都对着手表发呆。“表带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换。还有别的颜色，雪茄色、黑色。”
　　“你还真买表？”褚曾翎却感叹道。
　　徐行名想了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曾翎，我很感谢是你告诉我，是你妹妹在你手表表盘贴的桃心，是你妹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其实，是不是宋绍……他送的，对我来说没有分别。因为我介意的是，你曾经好长时间里，都把手表调慢七小时。伦敦时间，在B市的你，可以为了他过着伦敦时间。”
　　对上褚曾翎的错愕，还有逐渐漫上来的愧疚，徐行名感觉自己有种自虐般的平静。
　　他试图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心尖却在剜肉，疼痛嘲笑他的维持平静。
　　褚曾翎愧疚地伸出手，被他躲掉。
　　“别。别这样，曾翎。”徐行名想笑，抿开嘴角的刹那间，双眼却泛起湿意，他努力看向前方：“下车吧。”
　　“徐行名，我会对你好的。”褚曾翎抓着他的肩膀。
　　徐行名没有看他，努力压住心脏的疼痛，试图平静道：“别让……更可笑，可以吗？”
　　徐行名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瞬间减轻了。他一刹那差点就想让模糊的眼泪掉下来。他不断暗示着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只要褚曾翎滚出去，他就能松懈下来和难过相处。
　　可是没机会了。
　　褚曾翎掰过来他的脖子，在一片模糊中，徐行名被褚曾翎吻住了。
　　褚曾翎侧过来的胳膊肘压住喇叭。好一会，天光大亮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宽敞里，阳光斜照的每一寸中，一道久长尖锐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大多数经过的人没能追究这长啸。
　　而热心的保安小旭来到这辆名车外。
　　他试着敲了敲车窗：“同志，同志。”但凡车不错，都得轻点敲。屁嘞，要不是他们扰民，俺也不稀罕敲这贵玻璃，敲得人心底一下比一下凉。
　　喇叭声戛然而止。因为这长喇叭声驻足的车辆试着往前开了开。
　　“什么情况啊？”保安小旭听着一辆车一溜烟跑过留下这么一句话。
　　正巧车窗也降了下来，准备转身的保安小旭还是问了一句：“怎么着？同志，需要帮忙吗？”
　　仔细一看才发现主驾驶有个被衣服遮住的人。
　　跟着，副驾驶一张英俊的脸挡上了，这人嘴有点红，脸上还有点水渍。
　　“是大事。我对象没考好，心情不好，在哭呢。”
　　保安小旭心想恋爱的人屁大点事当大事，但也点点头：“嗐，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直按喇叭。好好安慰小姑娘。姑娘，瞅见外面那马路了吗，宽敞，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对不住。我对象他害羞。谢谢大哥。”
　　“知道知道。好好对待人家。”
　　保安小旭乐呵呵直起身，望着蔚蓝的天空和重新畅通的车流，心想，B市的路就是宽敞，敞亮。
　　自那很长时间，褚曾翎又叫起徐行名小姑娘。
　　徐行名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每次都板起脸看人，看得褚曾翎自个儿没趣。
　　他们在学期末的考试里迎来了宿舍403的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
　　冬天天寒地冻，五人选了一家羊肉馆子。
　　他们新室友大四自动化的那哥们也来了。室友胡钦和二师兄好像比他们想象得更早地知道两人关系。
　　临聚餐前，胡钦一双眼睛在褚曾翎和徐行名的身上来回瞧，一个劲地强调：
　　“咱宿舍聚会说好了，只能是室友，不能带家属。我都没带我们雯子来。”话说那日第一次宿舍聚会，宁安的好朋友雯子因为泼水，反倒泼出一段姻缘，和胡钦不泼不相识，一起坠入爱河。
　　徐行名正惊讶时，他的手已被褚曾翎紧紧握住。褚曾翎特别嚣张地说：“那不能。鄙人不才，家属就是室友。”
　　路过的人离他们远，看见男孩子牵手也不过是见怪不怪，毕竟兄弟们胡闹起来，发疯亲人也不少，恶心起来，一个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