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平所言虽有道理,但你我还是不应以没发生的事情无故冤枉主公。”孔融拾起棋盘上五颗黑子,对祢衡笑道,“正平,你心不在焉呐,这五颗棋被我吃了。”
祢衡也勾起嘴角,轻轻摇摇头自嘲道:“许久不下棋,生疏了许多,来日一定胜你。”
这边洛若兮一大清早就被祢衡讥讽了一番,说完全不恼是不可能的。不过清楚了他的性格后,能避则避也就算了。
这种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张口便骂的人,其实也不难对付,你越是发怒威胁他,他就骂得越欢。当初黄祖要杀了祢衡,祢衡死到临头还骂不绝口,这人就这么倔,不服不行。
不过能精准地找到每个人身上的缺点,再用侮辱性极强的词语说出来,把人气到发疯,多少还是需要点儿文采和才学的。
洛若兮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下次再被骂,就当耳旁风便好。毕竟曹操手下的众多谋士和五子良将都被他羞辱过,自己被讥讽也算不得什么了。
正想着,一仆役跑进来,递给洛若兮一封书信,禀告道:“使君,京城来信,上面标了加急字样,我不敢耽搁,立刻送来给使君过目。”[1]
洛若兮心中咯噔一下。
离开京师前,她就有不妙的预感。虽然临州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但千里之外的京师是何光景,她实在不敢多想。
洛若兮拿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许久不敢拆开。
第51章
半月前的一日, 章让正陪同皇帝在皇宫西苑斗蛐蛐儿。
忽然一个小黄门走上前来,谨小慎微地瞥了皇帝一眼,见他心思只在蛐蛐儿上面,并未注意到自己, 便向章让附耳道:
“常侍, 情况有变。李丞相向他的侄子李卓送信, 说要让李卓带兵入京, 威胁我等。”小黄门一边说一边盯着皇帝,见他仍没有抬头的意思, 便继续道,“若让他得逞, 我等永无翻身之日,还请章常侍定夺。”
“你回去召集众常侍,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快去。”章让推了推那小黄门, 给他递了个眼色。
随后方才大声说道:“此等小事何须来禀报与我?陛下兴致正高, 我脱不开身, 你叫他按照宫规自行领罚便是。”
小黄门佯装领命, 道了声“是”,默默退出西苑。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宫内何事?”
章让摇摇头,无奈道:“有宫人偷了东西, 被人揪了出来。他们也真是的,直接按照宫规处罚就行了, 但每次还是要来找我。”
“有你管理皇宫, 朕放心,只是辛苦你每日操劳了。”皇帝听不是什么要紧事, 便继续低头仔细观察罐中的蛐蛐儿。
章让满脸堆笑道:“能伺候陛下,是臣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皇帝的目光完全被两只斗得不可开交的蛐蛐儿吸引,大声叫好。
那蛐蛐儿也仿佛棋逢对手一般,斗了几个时辰还未罢休,最后竟是两败俱伤,双双力竭而死。
当晚,章让回到自己寝殿,其他宦官已经聚集于此,等待他许久。
章让环顾四周,吩咐一个小黄门去外面守着,以防鬼鬼祟祟的人偷听,然后才坐下来,一口气将案上的茶喝净,抱怨道:“两只蛐蛐儿罢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看那么久,耽搁了一会儿,各位见谅。”
其他宦官均对章让马首是瞻,连忙摆手道:“章常侍叫我等来此,定是有要事,等一会儿又何妨?”
章让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对众人道:“接细作来报,李执要对我们下手了。他侄子李卓手中有兵,真要让他进了长平,我等休矣。”
众宦官面上都显出惧色,忙问:“章常侍可有主意?”
章让冷笑:“这必是罗胜将兰台起火一事告诉了李执,李执早就看我们不顺眼,故而借此发作。既如此,我等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我们都听章常侍的。”屋内众人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拼命附和章让。
几十个黄门都聚集在此,一直商议到半夜子时,章让屋内的灯还亮着。
第二日,章让泪眼汪汪地走进宣室,跪地向皇帝哭诉道:“陛下救我!”
皇帝本欲让他再捉两个蛐蛐儿来,却看见此景,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了?是谁敢没有我的允许欺负你?”
章让红了眼眶,抽噎道:“陛下可还记得之前兰台起火之事?那罗令史好没道理,散播谣言,说是我放的火。可陛下知道,围猎当日我紧跟在陛下身边,寸步未离,属实是冤枉啊!”
章让说罢不停地叩首,委屈巴巴的样子令皇帝十分气恼:“他竟敢如此?”
“不仅如此,李丞相还听信了他的话,发矫诏宣他侄儿李卓带外兵入京,要来杀我!不出半月,我恐怕已化身齑粉,不能再侍奉陛下左右了。”
皇帝听罢更加愤怒,俯身扶起章让,安慰道:“你别怕,有朕撑腰,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章让任凭眼泪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可怜兮兮地请求道:“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宣李丞相入宫,让我当面对他解释清楚。”
皇帝听着此话有理。在他心里,这大概是一场误会,两人若能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开,他从中周旋,定能让双方冰释前嫌。毕竟,人不是蛐蛐儿,并非一见面就要斗的。
于是下令,宣丞相李执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