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离开时没有带钥匙，玄关墙壁挂钩上的钥匙链依旧好好地挂在原处，辅助监督接她的地点是公共电话亭旁，翻窗的可能性最高。乙骨忧太不理解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她可以告诉辅助监督自己眼睛好了，执行任务前却没给他留一点信息

　　“她说了什么？”乙骨忧太没理会辅助监督的道歉，“全部、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去机场……

　　鹿鸣是个安静的人，仿佛空气一般透明

　　去调查现场的时候她忘记关房间门，里面跟她来之前没有区别，干净得空荡。她对他说得最多的词汇是“麻烦”，事实上从来没添过乱，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交流永远是一问一答，他不问她就什么都不说

　　她的生活方式就像幽灵，没有痕迹，而本人已经习惯了，对此无知无觉

　　乙骨忧太在里香解咒之前，也是这般状态，在得知自己会被秘密处刑时选择了同意

　　但鹿鸣不一样，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往那个方向走

　　“鹿鸣，”他放柔了声音，“别怕我。”

　　“……不要通知五条老师。”以前看不见还好，现在面对和咒术师一模一样的脸，西野鹿鸣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心理阴影面积越来越大

　　“好。”乙骨忧太眼里有了笑意，很快就消失了，“现在去休息吧，检查时间定在明天下午。”

　　在她之前还有其他患者，负责检查视力的医生正在忙。乙骨忧太去取其他项目的检查报告了，在不远处的机器前等待打印完成

　　只要见到现在乙骨忧太，西野鹿鸣总会想起以前的咒术师

　　有一段时间，咒术师消失了好久，她没去找。对方的实力不需要她担心，更何况大家不是一路人，这段联系是因为里香建立起来的，大家本质上没有直接关系

　　咒术高层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她的，提出了内应任务。她拒绝后那人想袚除她，反倒被她揍到只剩下一口气。然后那人就开始嚷嚷什么有人会给他复仇、她不得好死、他们一定会胜利之类的废话，她没理就走了，后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态度也从盛气凌人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见她的人变成了咒术师，他看了她好久，最后说了一句，“你走吧。”

　　又是内应的事，她没点破真相，只问他里香会怎么样。他什么都没说，里香抱了她一下，两人一起离开

　　离去的背影在视野范围内逐渐消失，她没有告别。西野鹿鸣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关于外界情况早在某些人第一次找她时便已窥得全貌，也经历过朝不保夕的生活，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以她的实力，即便称霸一方也不在话下，只是没兴趣那么做而已

　　她最擅长的战斗是越级挑战，也很好奇自己与诅咒之王的实力差距

　　西野鹿鸣接下了那个痴呆计划，次日开始与对方的部下里梅谈合作，合作伙伴后来变成了上下属，最后到了平起平坐，外界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家伙数不胜数

　　她赢了，完美达成那项不可能的任务

　　可用的人手太少了，全盘皆输的后果无人承担得起，想保留战力无可厚非。只是那些人不怎么聪明，调离咒术师的方法蹩脚。她无话可说，战前亲自抹平所有漏洞

　　她也有想要保护的对象，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双方目的一致，顺手推舟也无妨

　　里香会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她很开心

　　“鹿鸣，到你了。”

　　她回过神，乙骨忧太拿着一叠报告

　　西野鹿鸣走进检查室，她的视觉依旧模糊，只能看清医生的人形轮廓和手上的指示棒形状，视力表上的字母糊成一团黑点

　　第23章

　　乙……

　　乙骨忧太已经答应了不通知五条悟，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前的项目检测结果应该是正常的

　　医生指着字母，西野鹿鸣遮着一边眼睛，向上指。指示棒指向下一行左数第三个，她依旧对了。接着又测了几个字母，检测对象换成右眼……

　　“视力正常。”

　　预料之中的结果，西野鹿鸣面不改色，她现在就要去机场，马达加斯加地理位置不错，待上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医生，可以借用一下检查室吗？”乙骨忧太突然说道

　　“之后没有病人……”医生查看系统后答道，指示棒和视力表都不是难以获得的精细仪器，“看在朋友份上，只有十分钟。”

　　检查室里只剩下西野鹿鸣和乙骨忧太两个人

　　乙骨忧太将视力表换成另一副，拿起放在桌上的指示棒，动作娴熟，“鹿鸣，先测右眼。”

　　黑乎乎的一团团墨迹宛如达芬奇密码，西野鹿鸣放下遮眼的工具，语气冷淡，“我看不清。”

　　“全部？”乙骨忧太将东西恢复原位，见她点头，牵着她的手，离开时没有落下那份有水分的报告，“回家吧。”

　　一路上气氛僵硬，西野鹿鸣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己房间，乙骨忧太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抽了一下，没挣开，于是多使了点劲

　　“鹿鸣，我们谈谈。”乙骨忧太抓着她，跟发现她在做内应时的咒术师作出同样的行为

　　“我不想谈。”西野鹿鸣转过身，注视着他，说话时不带任何情绪，吐字清晰，“乙骨前辈能不能别管我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被两面宿傩硬生生折断四肢，被伏黑甚尔摁着逼她吞咽咒灵血肉，被格外啰嗦的疯狗禁锢进行改造实验，那些弱小的，耻辱的，面对更为强大实力无法反抗的过去宛如黑潮一般兴奋反噬

　　但那又能怎么样？

　　那些家伙，全部，一个不落地死于她手

　　只要能除去这类存在，成本多少都不计，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们拉下水

　　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赢

　　“鹿鸣，你现在的情绪……”

　　她很冷静，也很强，而且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拯救

　　“你以为你很正常？”西野鹿鸣甩开他，“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整天像痴.汉一样追着我，特级咒术师一天到晚这么闲？”

　　西野鹿鸣关上房门，反锁，除了锁扣搭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乙骨忧太一个人，他没说话，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有攻击性不是坏事，情绪发出来总比自我消化好。乙骨忧太回想着最后鹿鸣关门时的动作，她平时若非必要不会出房间，现在只会更厉害

　　她不想见到他

　　“里香。”乙骨忧太压低声音，鹿鸣由于先前失明，听觉很灵敏，“别让她翻窗，不要打扰她，尽量不要被她发现。”

　　西野鹿鸣合上背包拉链，野蔷薇想要的东西还没买，给其他人的伴手礼可以顺便一起买，她准备现在出发，然后再去机场。证件一类的必需品都准备好了，背包空间若是不够就买个行李箱，到时候走托运，回去了找快递公司寄出去，她还有事要做，先不回学校

　　之前她就有算账的想法，只是由于身体素质跟不上而暂停，后来又失明了，只得中断。经过幻境一战，她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更清楚的认知，感谢真希学姐的训练，她在体术方面比原先更精进，咒力由于灵魂未完全恢复还有些问题，但使用上比先前更得心应手

　　两面宿傩目前失踪，伏黑甚尔还没到出现的时候，只剩下神出鬼没的疯狗

　　行踪不定是个问题，但她可以把它的实验基地砸了，做完之后留点记号等疯狗自己找上门，眼睛一周内就能康复，拜疯狗所赐，她对自己的灵魂十分熟悉，只要掐好时间……

　　西野鹿鸣拉开窗帘，崭新的防盗窗赫然在目

　　疯狗关她的时候用的手段比这恶心多了

　　她打开窗户，单手抓住栏杆向外扯。熟悉的咒灵抓着最靠外侧的两根栏杆，隔着防盗窗与她相对，一动不动

　　……是里香啊

　　“我讨厌这个。”良久，西野鹿鸣看着她，松开了手，取下背包放在地面上，一连串动作做得格外干脆利落，“可以帮我拆下来吗？”

　　银色的栏杆发出一阵不算悦耳的声响，随后消失了

　　“谢谢。”西野鹿鸣对着空荡荡窗外说道，窗帘随风浮动，她的声音有些轻，“我不会走了。”

　　没有回应。西野鹿鸣把背包里的证件袋取出来，用别针固定在下侧窗框上，证件袋朝着房间内侧，以此作为担保，“在眼睛痊愈之前，我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