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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一滴，两滴，三滴……

　　温热的液体砸在前臂，烫得林深时心脏灼烧。

　　“我……打算要告诉你的……”钟溪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那天早上……可、是你说的、你说……”

　　“林深时，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孕期有一段时间，钟溪午总是梦到相同的场景，那些孩子把他推在地上，扒他的衣服，掰开他的腿，大声说怪物，变态，骂他恶心，让他去死。有人把他溺在水里，有人拿衣服将他绑了起来，勒紧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银铃般的声音像是带刺的藤蔓，紧紧的缠绕着他，他无能无力，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反驳，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他全身发冷，努力睁开眼睛，却在人群中间看到了林深时，冰冷的眼神，嘲讽的神色，指着他的身体谩骂。缠绕的藤蔓骤然长出倒刺，割断钟溪午最后一层防线，倒刺扎在身体里，扎出一个个血窟窿，钟溪午看着那些冒出来的血液，绑在一起的手不能去堵，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重重黑暗。

　　他在黑暗的世界跌跌撞撞找不到尽头，四周只有稀薄的氧气和刺骨的冷水。

　　钟溪午怕了。

　　“溪午，”林深时握着钟溪午的手，抬头说：“是我，我是林深时。”

　　眼前水雾迷蒙，钟溪午看不清林深时的神情。

　　“你听着，”钟溪午听到他说，“钟溪午不是……怪物，他是林深时的爱人，是一个叫钟冉孩子的父亲。”

　　“他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人，他和来医院看病的病人，去商场逛街的学生，去游乐场玩耍的游客一样，他们都一样。”

　　“溪午，我爱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世改变，不会因为你的遭遇改变，更不会因为性别改变，我爱你，只因为你是钟溪午。”

　　林深时将手中的手握紧了一些：“其实怕的该是我，我无时无刻都在怕着，怕你不要我，怕你喜欢别人，怕你再也不愿意见到我。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未来该怎么度过，早在六年前，你走进那间宿舍，捧着那瓶饮料递给我时，我就属于你。”

　　“溪午，不怕，我在呢，我永远都在。”

　　钟溪午望着林深时，整只手被包裹着，淡淡的暖意从手掌传来，心中的那片死海如同魔咒打开枷锁，移走了压抑的高山，重重叠叠的汹涌情感只沁出更多的眼泪。

　　林深时隔着衣服轻轻触摸他的肚皮，触感是不规则的凸起，他问：“疼不疼……”

　　过了好久，钟溪午才开口：“疼，林深时，我疼……”

　　他突然甩开林深时的手，捂住眼睛：“我每天做梦……梦到你、你都在骂我……”

　　“林深时，你总是骂我……我喊疼你也不理我……”

　　钟溪午哭得语无伦次：“我讨厌你、林深时，我讨厌你，喜欢你太痛苦了，我不想喜欢你了，我都已经不打算喜欢你了……可我忍不住，我管不着我自己，林深时，我讨厌你……”

　　林深时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落入一片青柠檬里，又疼又涩，又像架在熊熊烈火中炙烤，把他自诩六年的深情与等待，全部烧残殆尽。

　　林深时手臂穿过他的腋窝，一手托起他的臀，抱小孩子一样把钟溪午抱起来，坐在连排椅上，将他按在怀里，轻轻哄：“我回来了，溪午，林深时回来了，他要每天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