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叙卿事大结局+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44章 云色惊未断200
另外,韩大哥的手上无力,这一路都在用小臂手肘用力,想必也是吃力的,我也分了两贴带来的膏药给他。
累归累,腰包里的应急药物,出发先沈叙和我都反复对过了,果然还是有用的。
幄帐地方不大,中间垂下一帘,于是一半归我和沈叙,另一半本来挤不下两个四肢健全的人,但韩大哥说尽管冬日百兽蛰伏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该有人守夜。他让我们三人轮流来,大家默契地忽视了沈叙。
他依旧没有说话,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后来我宽了他的中衣服替他热敷,乃至为他推拿时,他都一味咬着牙根,一个字,不,一声都没有吐出来。
直到轮到我守夜被闻鹤叫醒时,睡梦中的他依然眉头紧皱,不知是在痛还是在愁。
或许都有吧。
我是最后一班守夜的,因此有机会看到了山中的黎明。山里的太阳走的也快来的也快,又有雪光反映,初白时分我唤醒另外三人,待他们醒来略作收整,就已大亮。看样子今日依旧晴好,让我心中松懈不少。
想要减缓速度的提议犹豫再三也没能说出口,不过,今日的路倒是方便了不少。出发时依旧继续昨日的攀登,不到一个时辰以后,就又恢复了旋绕的山路。
皮质的手套隔绝了体温,每当我回头拉沈叙的时候,他都低着头,我们之间明明只有一尺多的距离,我却觉得离他太远。
日头跃上山顶,我们站在了一处山洞前。
“穿过这个山洞前面就是了,”韩大哥紧了紧衣服,“不怎么长,但要小心脚下。”
深深的阴暗里,阳光只能在入口处散散步,洞顶汇集的水滴下来,地面上是一层混着冰碴的泥。
沈叙默默地落到了队伍最后。
一走出这个山洞,眼前豁然开朗。
正如韩大哥所说,这石崖一片洁白,如玉砌成,和周遭的寻常山景格格不入,崖上还有一棵石树——又或许是通体素色的活树?毕竟除了颜色,这棵树不论树干还是枝叶,都真实得与就在几丈外的另一颗寻常树木并无两样,甚至连冬日里的凋敝气息都一模一样,枝杆光秃秃的,若真是由石琢就,也必得是天工妙手方有此神迹。
再向前两步,突然意识到,这一路山中皑皑,石崖上却是步步利落,没有积雪,也没有凝冰,在和煦阳光下,干净得有些诡异。
沈叙慢慢地从洞中挪了出来,还是忍不住,避着我们的目光清理了一番沾上的泥浆。
我识趣地等他停下动作,才叫他一同走上石崖看看。
石崖不大,伸出山体不过二十步远,我们一寸寸看过,又去高高的崖边䁖了一眼,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韩大哥和闻鹤两人帮不上忙,就站在洞口与石崖交替的地方,看着我们。
“这里似乎没什么……称得上是‘雪之魄’的东西……”石崖的边缘有点滑,我小心地离远了一些,转头对沈叙说。
沈叙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摘了皮质手套,抚着那棵奇树,眉间褶痕深深。
“你来帮我一起看看,我总觉得这棵树是关键。”他说。
我点着头凑过去,也摘了手套,绕着树走了一圈。
手感粗糙,纹裂交覆,眼中明明是晶莹的白,手里摸到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树干。
我带着解不开的混沌问:
“难道指的是这棵树?”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迟疑半天,才缓缓反驳:
“这样猜测似乎有些牵强,毕竟这只是一棵树……这里连一粒雪都没有,哪来的‘雪之魄’……”
确实,我揣着丢了东西一样的心情,明知不会有所发现,还是又转了一遭石崖。
眼里的景象突然暗了暗。
“沈大夫!沈姑娘!”韩大哥的惊呼传到耳边,然而只来得及叫声名字,我耳边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碎响。
一颗擦着脸颊砸到肩上,鸽蛋大小的冰雹说来就来。
我一手护着自己的头,一手虚挡着沈叙,随他一起尽快挪到了洞边有树遮蔽的地方。
“是雨云,”韩大哥看了一眼已是灰霾黯淡的天,说道,“山中气候多变,你们——没有受伤吧?”
好在没有,他则宽慰我们,这雨云不会待太久,天气恢复了再继续查看也不迟。
仅几句话,冰雹势头见小,云层吞吞吐吐,又飘起了雪。
连片的大雪惶惶而来,仿佛在报复这片过于整洁的清净地,把石崖铺了个遍,石树上也盖了厚厚一层。
这连续的变化看得我瞠目结舌,好一会才感到一丝迟来的冷意,整了整衣领,又俯身去关心沈叙。
又不多一会,如韩大哥预言,雨云收了怒气,拂袖而去。
“等下再去看吧,”闻鹤看着地上的积雪,“先修整一下。”
阳光翩翩而来,把沈叙方才被濡湿的长发照得发亮,他没有回答这句话,还在看着石崖出神。
我开始从放下的背包里找打火石,韩大哥和闻鹤则往树深处走去,拨开厚厚的落叶,寻些干燥可烧火的来。
“卿卿……卿卿,”沈叙突然叫了我一声,声音又突然变大,重复了一遍,“你看!”
我被他突然激烈的语气下了一跳,先去看他,见他眼神向着石崖,这才反应过来。
中午的日头被大片的白色舞得绚烂,把刚下的雪晒化,转瞬成冰,树上的雪亦然,但那冰却并未全然凝固,它欲流又不,晃晃荡荡的,竟攀着枝干,结成一个个小小的冰球。
“这……”我看得呆住了。
冰球仅仅保持了一会,又化而转来,这次则是层层冰片,簇簇而生。
“萌芽,”沈叙也盯着树上的变化,声音低得接近耳语,“抽叶……”
我这才看出,冰片确如叶片,奇树俨然一派银装素裹。
“接下来就是……”
沈叙话音刚落,冰片散华,恍惚流萤无数,再次聚拢时,次第花开,水汽凝成的花瓣在微风中舒展,柔若无骨,却又显得如此真实。
“那是……”纵然我心中已经明白七分,却一时无法把自己从异景的震慑中拔出来。
沈叙无话,双手交替,腰往前递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树前,双臂一环,也顾不得其他,耸着下半身,硬是向上蹭了几分,再一展臂,从最低处摘了两朵。
小花在他手里依旧昂扬,树上的却瑟瑟而动,化为齑粉,随风而去。
他松了劲,重重跌回地上,双手却护着那两朵花,周到无比。
“我拿到了,”他有些发怔,摘了手套,轻触了花瓣,才抬起头看着我,重复道,“我拿到了……这就是解药了!”
我的喉头有些发紧,除了点头,再无话,向他走过去,想扶他起来。
恰在此时,地摇山动,石崖骤然一震,向下歪过去。
地面的凝冰还未消逝,沈叙只伸了一下手,就顺势向崖边滑了去。
我来不及喊叫,向他冲过去,手向前送着,想握住那只求生的手。
好在有冰,我向前怎么都比他随着崖体滑动快上一些。
可我没有握住。
他收回了那只手,把两朵小花掼进了我手中,不放心一般地把我的手指捏成拳。
又是一震,这接触,转瞬即逝。
我还想捞回那只手,被他一眼瞪了回来。
他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沈叙!”我迟来的呼喊终于脱口,随声而去的,还有一道灰色的身影。
闻鹤跃过我身边,她身高臂长,赶上了沈叙的手腕,脚下一勾,倒悬在此刻已经悬在断裂的崖边的树上。
沈叙被她抓着,气喘吁吁。
我的心放下了半颗,前去拉他们的脚步却被打断在原地。
“别过来。”闻鹤厉声道。
我刚收回脚,那片石崖就也脱落了,韩大哥一把用臂弯把我带回山洞边。
原本还算宽阔的石崖现在只剩细细一步多宽,尽头就是那棵树。
“沈大夫,”闻鹤咬着牙道,“一会可能要摔一下,你护着头。”
说罢又对我们这边说:
“他轻,我先把他甩过去,你们接一下。”
我忙不迭应着,张开双臂。
只见她屈起腰腹,肩上运力,沈叙被带得在空中晃着,没有双腿的身子裹在厚实衣装里,像一个沉重的口袋。
在她脱手前,树断了。
只一瞬之间,我面前只剩下了空荡荡一条白石路。
“沈叙……”
唤他的名字有用吗?
我木木地站起来,向前走去,鞋底在冰面上不停打滑,把好端端的步子扯成一瘸一拐的样子。
风又起,这次雨云送来了短短的预兆,随后才又一次大驾光临。
这会的冰雹更大了,蹭过我的颧骨,一片麻木。
韩大哥跟了上来,手臂横在我腰间,把我往回拉。
“沈姑娘,冒犯了,”他说,“先回来避一避。”
“我得去看看,”我心中着急,但无意针对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他们掉下去了,我得去看看。”
他毕竟比我高,力量亦比我强,我虽这么说着,却被他拖着往回了好几步。
“是的,他们掉下去了,这下面山体光滑,无处借力。石崖可能还会崩塌,你这样去只会把自己搭进去。我已固定了绳索,待冰雹停下,我抓着绳索下去看看,也能把他们拉上来啊。”
很流畅的话,到我耳中却裂成好多截,理解起来费力得不行,但我还是体会了他的意思。
脚下又是一震,石崖又崩裂一截。
我被他带到了山洞中,果然看到绳索被固定在一颗从洞口斜生出去的大树上。
手心刺痛。
这才发现,两朵小花还生着细刺,被我攥得太紧,刺入肌肤,此刻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子。
我抽了一下鼻子。
腰包里有宽肚的小药瓶,我腾空了一个,捻着花瓣,把它们俩归进去。
冰雹又一次换了性子,暴雪长驱直入。
山风狂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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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五千多字不分章?
因为分章还得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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