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

　　阮望初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他抹掉额角的虚汗，道：“小九，男主在哪个位置？”

　　【离三川基地10.3公里处。】

　　阮望初皱着眉，冷空气刮的他很难受，他匆忙穿好衣服后，揉了揉脚踝，玉足试探性地落在地面。

　　这是他十几天来第一次独自下床。

　　脚踝的扭伤还没有好完全，阮望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他看见椅子上搭着的男人外套 ，鬼使神差地向那里走去。

　　呲溜——

　　阮望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盖一片青紫。他没有立刻站起，而是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去够那垂落的衣角。

　　拿到了。

　　阮望初将大衣抱在怀里，嗅闻着上面熟悉的味道，像是要汲取温暖般。他摸了摸发热的大腿肌肉，委屈道：“好疼……”

　　没有人回应。

　　过了片刻，他费力地站起身来，穿上宽松的大衣，拄着拐杖，打开了门。

　　冬季的太阳散发着虚幻的热度，阮望初没走几步，汗就被风吹冷，像是衣服里藏了冰棱。

　　他躬着单薄的脊背，额角滑下汗珠，一步步艰难地前行着。

　　最终他在基地大门前坐下，视线长长地注视着远方。

　　*

　　卡车被丧尸团团围住，像脱离海水只差被撬开壳的蚌，失守是早晚的问题。

　　卡车的座位和车厢连通，车厢没有门，数不尽的丧尸便从此攀爬而上，它们不知疼痛、百折不挠，被打穿脑袋就换下一波，下一波死了就换下下波，永无止境。

　　季惠看着车厢边沿重新攀上的青色手掌，触电般躲开。

　　她咬着手指，神经质地想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她眼珠骨碌一转：如果……有个人被推下去……就好了。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丧尸会因为“芝麻”放弃“西瓜”，堵着的道路也会因为个人牺牲而畅通，但只要、下一秒死的不是她，能拖延时间，就值得一试！

　　季惠摇摆的目光落到了戚生上，看着男人正忙着解决丧尸，她咽了咽唾沫，悄悄地靠了过去。

　　铁皮响着刺耳的刮挠声，在众多丧尸的力量下，车身东摇西晃，所有人都站不稳。可见度低的车厢内，恍然被照亮的面孔，既可能是丧尸也可能是人类。

　　戚生和李氏兄弟在后面抵抗入侵，丁静则瑟缩在座位上两眼无神，无人注意到季惠趁着混乱钻进了车厢，悄悄来到了戚生背后。

　　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李桐差点摔下车去，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丧尸却扑到脸上，感受到滴落的唾液，他瞳孔放大，心脏要爆炸时，丧尸被一只手提了起来，银光间尸首分离。

　　“谢谢戚哥……”李桐心有余悸。

　　李易心急道：“弟弟！”

　　一束光照过又倏忽消失，季惠眼尖地瞥见在角落里有个丧尸攀爬上来，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她像磕了药般心潮澎湃，第六感告诉她——就是现在！

　　她假借站不稳狠狠朝戚生撞去，可男人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提前躲开。季惠眼看一击不成，差点咬碎了牙齿，而戚生反手将抓住她的衣领……

　　“宴清宁！”

　　男人恍惚一瞬，这一瞬便决定成败。

　　一道抓痕烙在手背上，血液像丝丝红线般垂落于地，男人失去了贯有的灵敏，被冻在原地。丧尸攀爬上他的背残酷撕咬，一块块肉被撕扯下来，男人转身挥刀。

　　凌厉的刀法下，一个个头颅落地，滚落到车厢外，溅出一地鲜血。

　　戚生抬起头，看见众人惊撼的神色。

　　李桐结巴道：“戚，戚哥，你被……感染了……”

　　戚生垂下目光，看着裹满血液刀上的影影绰绰。

　　回不去了……被感染了回不去了……

　　他一夫当关地站在车厢口，沉默的像一座染血的雕像。背后发光的白日和他手上的刀交相辉映，突然一阵熟悉的颠簸，似乎要把灵魂震出体外，似乎要把他从宴清宁剩余的人生中三振出局。

　　他像被风吹走的轻飘飘的落叶，跌进了丧尸潮中。

　　像是一块肉掉进饥饿多时的豺狼中，丧尸疯狂涌动着，蠢蠢欲动要将肢体分食。破烂的脏污的身影间，温热的鲜血无声地淌出，戚生的身影被掩埋在了其中。

　　*

　　【滴！男主生命垂危！】

　　【滴！男主感染R病毒！】

　　刺骨寒风裹挟着渺渺雨丝迎面而来，少年微动手臂，想要抱紧胳膊又放弃了。

　　他像是依赖什么般，拢了拢大衣的领口，将下巴尖埋在里面，渴望就能汲取到可笑的温暖。

　　他眨了眨猫眼，出口的声音却哽咽了：“系统，男主离三川基地有多远？”

　　【离三川基地9.9公里。】

　　“精确到米呢？”

　　【离三川基地9945米】

　　阮望初不说话了，他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待，等到风都要把他的身体吹僵了，他道：“还有多远？”

　　【离三川基地9830米。】

　　……

　　【离三川基地9814米。】

　　*

　　“王队，047红眸感染者已经解决！”

　　“津江市居然有两名红眸感染者，幸好顺利解决了！”

　　戴着白手套的士兵用镊子将“火星”夹起，收纳进玻璃瓶中，再从包里取出贴纸，在上面写上【047红眸感染者的眼珠】。

　　老夫妇看着眼前的这幕，气的浑身打颤，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涕泗横流，破口大骂道：“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泪滑过皱纹：“我们囡囡不是丧尸，她被感染了没有吃人！”

　　“她还是个孩子啊！！！呜呜呜……”

　　女人手握枪支，面无表情道：“我能理解您的悲痛，但是单纯的孩子并不会引起丧尸潮。”

　　“她存在，就是R病毒活的感染源。”

　　“……”老妇人眼睛瞪的像铜铃，她捂住胸口喘不上气，悲愤之下晕了过去。

　　老头抱住老伴，不敢再看地上死去的孙女，他转向女人，一字一句问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丧尸潮、感染源是什么……”

　　“但是，丧尸会为亲人找吃的、找穿的吗？如果不是囡囡，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早死了。你杀掉的不止是她，还有我们啊！”

　　“我的孙女没有感染我们……她好好地活着，却被你们害死了！”

　　一大把年纪的老人用生命最后的力量诘问着，他混浊的目光再次释放出炙热的力量，令对视的士兵纷纷回避。

　　女人将枪插回兜里，对众人道：“谨记这是R病毒的假象，当幸存者被感染后，操控她大脑的便不再是她了。”

　　“收队——”

　　沉闷的军靴声响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徒留晕厥的妇人和眼神受伤的老人坐在地上。

　　队友都上车后，男生正摆弄着玻璃瓶，看着里面美轮美奂的“火星”，他不禁感叹没人能将它与横行全世界的R病毒联想起来。

　　玻璃瓶转动，映照出车外女人的影子，男生吓了一跳，走过去道：“王姐！”

　　女人抬眼，看着眼前的青年是闺蜜的弟弟后有些放松，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男生眼睛转了一圈，忍不住道：“姐，被病毒感染了保护亲人不害别人，真的不算人了吗？”

　　他们都是响应上面的号召，奉命行事，男生以往没有任何疑惑，可047却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他们围攻时连怎么反抗都不明白的孩子……

　　他想王姐一定会给个肯定的答复，这样也好，他的内心就不会再煎熬。

　　但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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