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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心宜主动邀请他去茶话会让叶辛感到意外，他以为对方给他发了朋友卡，应该没有多余的发展空间。

　　“不了吧，”那时候对美人上头他都不爱听，现在更听不进去，“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怪正经的我坐不住。”

　　兰心宜倒不介意他的直白，见他如此坦诚索性也透了底：“我父亲和我提了你的名字，你哥哥提起你最近刚刚失恋，长辈们的意向想必你也清楚……恋爱不适合我们婚姻未必也不适合，你大可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要是时间往前倒流三个月，这番话对他来说是蜜糖，如今一字一句却是砒.霜。

　　他对兰心宜的喜欢流于浅薄，一时兴起兴尽而止，心动还未落地已经消散干净；而他爱杜清木深入骨髓，情愫滋养润物无声，恍然发觉时已经深陷其中。

　　他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他的杜教授。

　　“女士的主动邀请自然不能轻易拒绝，”叶辛低头拨了拨银皇后垂下的叶子，“但我还想再为我的感情争取一次，如果失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四晚上兰心宜开车来接他，许久不见对方的样子变了不少，染了头发烫了大波浪，眼影唇膏都换了大胆的颜色。

　　“……你好像个来接小白脸下班的富婆。”

　　兰心宜莞尔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漂亮吗。”

　　叶辛诚实地点了点头。

　　“比起你的前女友们呢？”

　　叶辛想了想，坦白道：“没有你漂亮。”

　　兰心宜挽起他的手，“那我就放心了，天天做大家闺秀也是很累的，偶尔也想当一当红颜祸水。”

　　登对的男女走在医院里极为亮眼，叶辛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传遍医院上下，兰心宜高调前来，其实没有给他的拒绝留下多少余地。

　　结果到了地方下了车，叶辛才发觉自作多情得太早，杜清木的车他再熟悉不过……兰心宜打算利用他。正要解开安全带，冷不防一个带着香气的吻袭来，叶辛受惊的眼神与杜清木的视线交汇，根本顾不上配合这个仓促的表演。

　　“你……”

　　兰心宜替他擦去口红的印迹，“不要这么小气嘛，虽然我不喜欢杜老师了，也不能输了排面。”

　　你找错人了我的大美女姐姐，叶辛心里叫苦不迭，她是不要杜清木了，可他还肖想着呢，虽然不清楚为了谁……但刚刚杜老师怕是气得不轻。

　　茶话会开始前叶辛去了一趟洗手间，照着镜子把残余的口红印擦干净，不成想杜清木后脚进来，一眼都舍不得给他。

　　“我想解释一下，我和兰小姐……”

　　“我很高兴你接受了我的建议，”杜清木拿出纸巾擦了擦滴着水的手，“你和兰小姐很般配。”

　　叶辛有些不甘，凭何先撩拨的人可以抽身离去不留一丝眷恋，而他只能咬牙吞下所有的酸楚和痛苦：“单方面结束对我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确定一些事情，得到答案以后大约可以彻底死心。”

　　·

　　楼下的茶话会估计已经开始，兰心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可叶辛没有多余的心思。他一进房间就把人压在门上亲吻，没有旖旎没有浪漫，有的只是他的一腔热情和真心。

　　他不信杜清木当真舍得将他们之间的一切抹杀干净，午夜梦回的声声软语，相偎相依的温热亲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痴迷沉溺，杜清木完完全全不要了吗？

　　但对方的反应冷淡得令他心寒，叶辛放弃了同他口上角力，有些腿软地滑跪了下来，干脆顺势解开杜清木的金属皮带扣，勉强自己尽力做了下去。

　　……叶辛被呛得咳嗽了起来，替他整理时手还在发颤，杜清木看他发红的眼角，心想他对这个人已经足够宽容，没有一个男人能允许同性这般无礼的僭越。

　　他伸手要扶，却被对方推开了手：“对不起，我现在很清楚了……是不一样的。”

　　杜清木单膝跪在叶辛面前，扶着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双眼，“你觉得他好是吗，可惜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一时出错才会做些让你误解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你爱的不过是个BUG，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BUG已经被清除的事实。”

　　缓了片刻，叶辛扶着墙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垂眉轻声道：“杜先生，谢谢你的大度……今后不见，各自珍重。”

　　说罢开了门大步离开，背影有些仓皇也有些狼狈。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寂寞感似乎又席卷而来，杜清木握紧了把手，却也只能徒劳地松开。这一道门隔开的究竟是什么，他会失去什么，杜清木自己也无法预料，他只清楚地知道，叶辛不会在他人生的任何时段出现了。

　　……几近完美的结局，可为什么那一股焦躁慢慢升起渐渐沸腾，如同酸涩的火流将他的心烧得灼痛？

　　楼下的气氛正浓，叶辛坐到兰心宜的身边，对方嗔怪了他一句：“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呀。”

　　“做思想工作，”他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三月份我会离开P市，时间可能久一点，你要是能等的话……回来我就向你求婚。”

　　兰心宜盯着他看了半分钟，“你心里有别人，我不介意的。”

　　叶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道：“爱自己的太太是叶家传统，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努力做到的。”

　　话音刚落杜清木终于出现，坐在了叶辛对角线的位置，时机这样巧合，二人之间的氛围又极为怪异，兰心宜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回程时叶辛开着车窗吹冷风，兰心宜特意选了一首舒缓的情歌，唱至高潮时她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杜老师？”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叶辛被冷风呛了一口，“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之前可是为了你和他差点打起来……”

　　“上帝赐予女人的第一天赋是直觉，”越是否认她越是笃定，“你们之间没有我的故事恐怕更精彩。”

　　·

　　叶辛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兰心宜更好奇了不少：“杜老师接受你吗，他前一阵子拒绝我的原因……难不成是你？”

　　“停止你的想象，”叶辛的声音有些发闷，“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要和谁共度一生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连他拒绝我的台词都知道，”兰心宜忍不住感叹，“叶辛啊你连杜老师都拿下了……原来三个人的电影里我才是没有姓名的那一个。”

　　叶辛说不过她，恼羞成怒地转向窗外，路灯一盏一盏往后倒退，红色宝马没入车流，城市的繁华夜晚一晃而过。

　　“他既不要我也不要你，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

　　第二天叶辛提交了申请，叶坚刚从手术室出来就接到了叶青瑾的电话，问他叶辛申请援边的事情。

　　叶坚摘下口罩帽子，洗手衣还没换直接就去了七楼，叶辛正在给患者换药，纱布拆了一半，硬是让全院最忙的人等了他十分钟。

　　“不是让你去上海进修么，你提交援边申请做什么？”

　　叶辛有些心虚：“提高思想觉悟啊，我觉得挺好的。”

　　叶坚拧着脸，相似的眉眼间流露出全然不同的性格，他的这个弟弟怯懦贪玩，从小到大谁见得他受半分苦，巴巴跑去风沙之地，不说叶青瑾单是傅若蓝都要愁白许多头发，“你今年才二十八岁，你母亲怎么舍得你去那样的地方，爸年纪也大了，你……”

　　“哥，”叶辛轻轻叫了一声，“我今年二十九岁。”

　　“你也知道你二十九岁，女朋友都还没确定下来，现在又要跑到新疆西藏……”

　　“不出意外的话，回来我就结婚，”叶辛垂着眼睫，“你替我和爸说吧，是兰书记的女儿，我们说好了的。”

　　“你……”

　　他这个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叶坚看着他乖顺的样子却半分高兴不起来，若说叶辛就该是个纨绔的样子，如今一脸落魄失意，是当他叶家没人了不成？

　　“……你自己去和你妈说。”

　　叶辛皱在一起的脸全都舒展开来，笑意盈盈好看得紧：“谢谢叶主任！我会好好努力的！”

　　傅若蓝的电话紧随其后，叶辛让实习生继续给剩下的病人拆线换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才接起电话：“……妈。”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傅若蓝又气又急，“怎么想到要去援边的，你的对象也同意你去吗？一去就是一年回不来，去的人回来都瘦了一大圈，妈想想都心疼……”

　　叶辛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我和他分手了，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去那里是学习是锻炼，我已经想好了，就一年而已，回来以后考职称什么的也方便，你不要太担心啦。”

　　“啊？什么时候分的手？果然是你甩了人家是吧？谈恋爱了不和你妈讲，分手了也不和你妈讲，你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女士！”叶辛感到脑袋有些发疼，“这回我可是被甩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