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蒙诺莱不自在地动了动，“毕竟——”

　　几秒钟后，它在其余两只射来的目光中乖乖闭嘴：“哦。”

　　……

　　但它们的预计全部落空。这一次，克拉维娅的态度异常坚决。

　　本源之书持续地坐着冷板凳，馆灵更是只能在华夫饼和小女巫们的口中听到她曾经来过的消息。蒙诺莱沉默地当着她身后的小尾巴，一把金钥匙在楼梯上颠颠蹦跳的样子让回来吃饭的皮皮大感好奇。

　　“别管它们，”克拉维娅要小猫咪试试新做的烤乳鸽，“好吃吗？我记得博览会的时候，你和阿莫斯还偷吃了一只红龙准备求婚用的鸽子。”

　　皮普莉尔不好意思地放下叉子，“后来我们又买了只活的，已经给塔纳什补上了。”皮皮伸手比划着大小，“那只鸽子超级肥，一只手都抓不稳它。”

　　听着餐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挤在螺旋楼梯的某个转角，菲埃特和馆灵无比凄凉地撕开一包魔晶碎。它们的用餐位置已经被新摆上的花瓶占据，克拉维娅还摸了摸花艺小幽灵的脑袋，称赞那些养在瓶里的百合赏心悦目。

　　耷拉着眼睛，这两只如今已经后悔起自己的选择。虽然蒙诺莱也没得到几分好脸色，但看在它坚持不懈当小尾巴的份上，克拉维娅没把它的餐位取缔。

　　曾经的纵容和温情像是一张过期作废的车票，如同两只透明的空气造物，菲埃特和馆灵被迫在女巫日复一日的冷脸中放弃浑水摸鱼的想法。

　　幽灵大管家一度对城堡里的诡异气氛摸不着头脑，它尝试着询问，但是当事的四方没有一个向它透露内里的缘由。

　　……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结束一天的工作，女巫回到卧室休息。把兜里的小精灵放到梳妆台上，她心情不错地哼着不成调的旋律。侧对镜子，她一点一点拆下梳高的头发。砂层改良剂的研制已经步入尾声，角斗场的筹备工作也推进得有模有样。水牢里的神官们正在合理的讯问下吐露情报，半魅魔对光明术的了解几乎要超越一部分的高阶神官。

　　不知道帕利希提那边的情况如何，女巫捏捏小精灵的脸。软软弹弹的触感让她百碰不腻，歪到一边的鲨鱼帽子神情复杂。

　　小精灵配合地仰起脸，尖尖的耳朵蹭到她的手指，她刚要说些什么，一束带着树叶剪影的魔法光点就从它的金发上流淌而出。

　　“克拉维娅？”植物的气息在卧室内弥漫，枝叶们若有似无的摇曳声中，帕利希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梳妆台上的小精灵散?????成一团烟雾又凝实成水镜，波动的纹路中，帕利希提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克拉维娅看见他身后深蓝色的山脉，他似乎站在某个峡谷的前方，巨大的岩石中险险地留着一线通路，铜黄色的弯月悬挂在遥远的隘口。

　　她听见阿比杜正在说着什么，大概是为了生火，四旋角把骨刀劈在沉重的石块上。刺啦刺啦的火光跳跃着燃烧起来，精灵的侧脸很快镀上一层橘黄色的光影。

　　橘黄色的光影。

　　女巫想起城堡刚刚凝聚起来的那个晚上。高耸精致的石质建筑内里昏暗，闪电的白光偶尔从狭窄的窗缝里蜿蜒而入。被小石子划破的伤口缓慢地淌出血液，冷冽的风声在塔楼和门厅旁呼啸而过。小猫咪在她湿透的衣袖里瑟瑟发抖，幽深的阴影中精灵的眼眸清澈见底。跨过疾风、地动与暴雨，他们在城堡里点亮一盏暖色的灯光。

　　哦，他们身边还有一本刚醒不久的魔法书。

　　“最近过得怎么样？”帕利希提走到离营地稍远些的地方，“你看起来有点疲惫。空闲的时候不妨多到街上走一走，现在恰好是春天，瑟芙城里的景色应该很漂亮。”

　　克拉维娅在他的声音中放松下来。

　　“还不错，”她先挑了几件好事说，“我配出了一种很厉害的药剂，皮皮和小女巫们的学业也都做得不错。瑞茨的镇民们的迁入一切顺利，我还顺手修补好了远郊缺失的防御法阵。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虽然没做完，但都在按计划进行。”

　　精灵察觉到了什么。“你好像刻意避开了本源之书？”他的语气不太确定，“你们吵架了吗？”

　　克拉维娅顿时觉得头疼。像是一个极力掩盖的秘密被忽然挑破，毫无准备的当事人还来不及摆出一副得体的面孔。她本想过一会儿再提提那三只糟心的魔法生物，然而精灵的提问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挪到这件令她不舒服的事上。

　　“有时候我挺讨厌你的观察力的，”女巫靠在椅子上皱眉，“我还以为我们能接着聊会儿小清新的话题。”

　　帕利希提眨了眨眼：“听起来它犯的错误还不小？难道它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吃掉了全部魔晶？”

　　克拉维娅倒没有多少开玩笑的心情。她把摘下来的小发卡拢到手里，“比这个还让人抓狂。”她往后甩甩头发：“跟你说说也无妨——实际上你也许是我唯一找到的、能说这件事的人。”

　　和魔法造物们冷战的这几天，女巫无数次地想要找个人来说说这件事或是发泄一通。然而她在拿出通讯录后遗憾发现，除了远在深渊的精灵，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来倾吐不快。

　　魔法造物们的身份太过特殊，通晓族地内的宝藏和隐秘，与许多影响极大的事件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能接触到瑟芙城中的权力核心——克拉维娅没法和大猫猫或者沃伦讲它们的不好，也不能在幽灵管家和皮皮面前陈述它们惹恼她的原因。

　　“它们也许正聚在城堡里的某个地方夜谈，”克拉维娅望向卧室的墙角，“没准正在声讨我的小题大做和不近人情。”

　　她说对了一半。城堡的塔楼里，魔法造物们确实正聚在一起打商量。但它们早被她多日的不理会搞得心慌，围成一圈，本源之书绞尽脑汁地想着能说动克拉维娅和它们重归于好的办法。

　　隔着一面水镜，女巫卸下了保持的完美无缺的冷面。她简单说了说自己和蒙诺莱之间的对话，又把菲埃特和谢普森的反应描述一番。

　　克拉维娅动作隐蔽地擦掉眼周的湿润，“起因就是这样。”知道帕利希提是站在她这边的，装了好几天没事人的女巫慢慢地倾倒出委屈。

　　“匪夷所思的做法，”精灵说话毫不客气，“这种桥段放在小说里也不一定有人看。通过你来怀念克拉拉——它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忠贞？”

　　女巫不能更同意：“你说的一点不错……这种幼稚又自我感动的行为真的让人非常下头。我非常想找到它们的脑子，再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所以它们现在还是没认清矛盾点在哪里？”帕利希提觉得自己对魔法造物的认知刷新了好几轮，“或者只是单纯不愿意低头认错？”

　　提到这个克拉维娅就要冷笑：“菲埃特和馆灵很聪明，它们甚至都有点聪明过头了。可能是我之前对它们太过和善，菲斯特恨不得把逃避一词写在书皮上。也许它们觉得拖的时间长一些我就会自动投降，但我绝不会让事情就这样含糊过去。”

　　她拨弄着手中的小发卡，“蒙诺莱反倒是最长心的一个，但只是和另外两个比较而言。城内准备建一座斗兽场，我让蒙诺莱去做这件事了。和维特娜丝开学时的‘考核游戏’差不多，它把自己的意识融入进了建筑的砖石。”

　　有了蒙诺莱的协助，角斗场不日就可投入使用。此外，训练狮鹫的任务它完成得不错，于是克拉维娅索性把幽灵警卫和亡灵战士们的训练也全部迁挪进了演武场工作范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