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这事周羽燃比较难得的体验，他居然是被冻醒的，即使盖了很厚的被子，身边还有一个被自己抱的很紧的暖被窝的。

　　他还是被冻醒了，在半夜两点的时候。

　　身边的人睡得很踏实，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周羽燃便自己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被子掖紧，贴住了身边的少年之后，发现对方的体温似乎比自己还要低一点，但他并没有因此醒过来。

　　大概在这之前的很多年，他都是这么睡的，周羽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得更紧。

　　半夜醒过来并不算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就有一点想要上厕所，但是又不想起床，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之后，摸到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爬起来，裹好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温度比卧室还要低一些，他几乎是一边哆嗦着，一边解决了需求，洗手的时候碰到冷水，几乎是一个激灵，所剩无几的睡意也消失了。

　　回到被窝之后才感觉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之前侧着睡的人还是保持自己下床之前的姿势，只是原本放在枕头上的胳膊收了回去。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住人的脸。

　　“不要装睡了，我起床的时候就听见你翻身的动静了。”

　　秦非易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偷瞄一样确认了他睁着眼睛看自己，才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我不是故意装睡的，以为你上床之后也会睡着，就想着不要打扰你。”

　　周羽燃戳了一下有点上瘾，干脆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少年脸上的温度比身体还要低一点，摸上去凉的比较明显，周羽燃有点想让他把上面的那个被子再往上盖一点，这样两个人的脸都会不冷。

　　窗户是靠近他们头睡的这个方向，现在还能感觉到冷风从窗户的边缘渗进来蹭到他们的脸上，周羽燃反正也不困了，干脆就盯着漏风的窗户。

　　“我在想你以前这么多年是不是就这么睡过来的？还是说只是上面挡风的东西掉了。”

　　秦非易也撇了窗户一眼，“很久以前奶奶帮我用报纸挡过，但是她走了之后那张报纸就也没有坚持多久，在第二年的冬天就掉了下来。”

　　周羽燃稍微沉默了片刻，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把那张掉下来的报纸收起来了？然后就没有再放新的上去。”

　　“嗯。”秦非易大大方方的承认，“因为后来我也不觉得有那么冷了，而且这样也能让我记住奶奶在时的温度。”

　　“像个傻子一样，你奶奶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吹风。”

　　秦非易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有觉得有多冷，多盖一条被子，再弄一个热水袋就够了。”

　　也就是说这孩子连电热毯都舍不得开，秦非易在被窝里拍了他屁股一下，原本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略施惩戒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巴掌下去之后，身边的人身体便绷紧了，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甚至还听到了他的闷哼。

　　周羽燃发誓自己并没有带有别的念头，但是刚刚那一声确实让他心里有些发痒。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闭嘴也闭眼任由对方去想了。

　　“我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多想，冷的话我去冲两个热水袋吧，这个点不睡的话，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冬天的天其实亮的很晚，但是周羽燃知道他只是想要给两个人一点短暂的自处时间，这时间主要用于缓解身体上的尴尬。

　　“那你去吧，记得把衣服都穿好，别着凉了。”

　　秦非易应了一声之后，便打开灯开始穿衣服，穿到裤子的时候动作变慢了一些，也会侧着身子尽量避免让他看到。

　　他烧水的速度很快，用的是老款式的热的快，虽然声音响了一点，但是烧水迅速，并且一次能烧好两保温瓶的水，周羽燃忽然就想到了曾经他一个人在这屋子里生活的模样，会不会也是半夜被冻醒，然后起来给自己冲一个热水袋。

　　秦非易回到床上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暖水袋，橡胶味比较明显，他也是很快的塞进了被窝里。

　　“不要去闻那个味道，太久没有用了……常用的话会好一点。”

　　周羽燃并不介意这些，把被他几乎要踹到脚边的热水袋重新拉了上来，两个人就是脚边一个热水袋，胸口一个热水袋。

　　隔着热水袋互相抱紧对方，周羽燃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家之前都不用电热毯的吗？虽然热水袋也很方便，但是电热毯暖和的地方更多一点。”

　　秦非易犹豫了一下开口，“电热毯比较旧了，又在家里放了一年多，感觉不是很安全。”

　　“而且那个电热毯是单人的，只有床中间暖和。”

　　周羽燃哦了一声，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走之前要不要给他买一个电热毯丢在这边，但是又想到他人又不经常回来，还不如直接给他学校那边的床买一个。

　　但是学校里好像不让用电热毯，他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对面寝室楼曾经发生过一起短路而引起的火灾。

　　虽然热水袋也会有一点漏水的风险，但相比电热毯确实安全了很多。

　　有了热水袋之后，睡意便涌了上来，楠漨但周羽燃却不是很想睡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很适合聊天，便转身将胳膊收紧。

　　“你确定是刚才才醒的吗？还是说一直在装睡。”

　　他并不会认为他不习惯家里的床，只是仔细想想，就觉得这孩子有很大可能在装睡，只是为了让自己能睡得更舒服一点，不然也不会在自己起床上厕所之后悄悄的把胳膊收回去。

　　说不定从上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觉得胳膊不舒服了。

　　秦非易摇了摇头，长发稍微有点静电，被捋到一边的时候，在黑暗中发出一点细碎的光芒。

　　“虽然一开始没有睡着，但肯定没有装睡……”

　　“不过现在醒了之后估计得有好一会儿睡不着。”言下之意就是可以聊天。

　　周羽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头一次觉得他的长发有点儿伤感，“头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的？”

　　秦非易想了想，“小学的时候吧，后来也会偶尔修一下，剪下来头发现在也还保存在家里。”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跟着奶奶长大的，那开始留长发的时间或许就是发生一些比较大的变动的时间点。

　　原来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让他不开心的事。

　　“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劝你剪过头发？”周羽燃问。

　　秦非易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的长发感兴趣，但还是诚实的回答，“确实有，不过留长发只是因为我喜欢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周羽燃感觉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并没有谁规定必须得是短发，就像有的女孩被称为假小子一样，这些都是大家的刻板印象。

　　男孩应该什么样，女孩应该什么样，其实在他刚当老师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思维误区。男孩就是更适合学理科，女孩就是更适合学文科。

　　但其实他们班上理科最好的还是女孩子，文科里也有很厉害的男生，只是大家预先设想了这样的情况，便让孩子们一开始便有了退步的想法。

　　于是他没有再继续问关于长发的事情，只是凑过去亲亲他的鼻尖。

　　“那现在要睡觉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

　　秦非易想了想，“在我毕业之后……或者毕业之前你会不会离开那个城市。”

　　周羽燃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他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什么时候重新在一起。

　　“看店面的经营情况吧，还有以前的人有没有找过来，如果我爹找过来的话，那我大概率是会换一个地方开店的……当然也可能继续在这边开，因为每换一次地方都需要多花很多精力。”

　　秦非易点点头，小幅度的把自己的身体贴近他，热水袋毫无保留的把热量传递给他们，两人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那我毕业之后还可以继续给你暖床吗？”

　　这话问的有点可怜，又有一点可爱，周羽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这其实是你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我也并不介意我们之间维持什么样的关系。”

　　“也以为你能感觉到我的想法。”

　　秦非易忽然把他抱得很紧，热水袋烫的他有些想要后退，但是抱着自己的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只是很自私，不希望你喜欢别人。”

　　周羽燃用鼻尖蹭蹭他以示安抚，“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喜欢其他人了，要开店，还要照顾小孩。”

　　他没有说要照顾的小孩是谁，但是下一秒唇瓣就被对方堵住。

　　秦非易的吻来的很是凶猛，松开的也很干脆利落，只是之后双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羽燃在等对方开口。

　　“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