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娜必须得说，这是伤人伤己的双刃剑——位于奴隶市场各个出口的哨兵固然会被曾奕星这手整到生不如死，但是他考没考虑过己方战斗力最高的也是个哨兵这个问题啊？！

　　已经染了一头黑毛的哨兵怏怏地趴在车后座上，试图用正依靠她的艾特兰塔的心跳声盖过外面现在还持续不断的“影视效果”。

　　“这个声音真的非常干扰人……医生，你要考虑到一件事，大部分哨兵是视觉感官专长没错，可我的专长是听嗅……”

　　“说的好像你真的很困扰一样。”

　　背过告死鸟档案的医生才不会相信林娜真的会被这些东西困扰，哨兵觉得它们讨厌应该是真的，但要是真的会被影响，她早在那些对内任务中就死了。

　　“不困扰我会说出来吗。”

　　林娜的声音在短暂的厌倦后恢复了冷淡，在车外车内一片引擎混着尖叫撞击的背景音里听起来也算是耳朵的享受。

　　“那就庆幸只剩几个小时好了！”

　　急转，甩尾，在各种形状的街道上撞上和碾压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把风声和尖叫声都甩到身后——

　　曾奕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大笑，大概飙车，而且是在这种电影场景一般的地方飙车真的格外让人满足？

　　在视觉被烟雾遮挡模糊的时候，后面自然也不会跟上多少抢弹——就算不考虑瞄准，也要思考不小心把一个哨兵的向导打死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艾特兰塔的哨兵可是姓贝格尔呢。

　　然后林娜在思考中听见了大笑。

　　不是曾奕星那时不时冒出来一下的类似笑声的提醒或者警告，而是突然地，比起笑声更让人觉得这是哭泣的大笑。

　　它确实是笑声。

　　只是包含了太多东西而已。

　　内容太过丰富，以至于比起笑声更近于哭泣。

　　这是个女声，但不是玛丽塔夫人的声音也不是奥黛莉娅的声音。

　　更不是林娜自己的。

　　哨兵此刻暮紫色的眼珠转向了自己身边。

　　始终徘徊在昏沉和痛苦中的艾特兰塔·陶德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她正转过头看着正追逐这辆不知道被曾奕星改了什么东西的车辆的人员和机械，突兀高亢地从胸腔发出笑声。

　　青色莺鸟从虚空中冲出，正以撕裂声带的气势尖叫。

　　林娜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耳朵。

　　而奥黛莉娅在所有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扑住了艾特兰塔，温柔又不失强硬地控制住了正向着失控边缘狂奔的向导。

　　词作家小姐在向导耳边轻轻哼起了歌。

　　玛丽塔夫人从背后拥抱住了艾特兰塔，两个人用身体控制住了仍旧在狂笑的向导，保证她在物理层面上既没办法伤人也没办法伤害自己。

　　奥黛莉娅还在哼着未命名的旋律。

　　费尔德巴赫家安慰人的方法如出一辙，只是有人有条件编织不同乐器的旋律，有人只能依靠天生的好嗓子。

　　可或许人类的声音才更能抚平痛苦。

　　艾特兰塔时不时抽搐的身体在奥黛莉娅的歌声中放松了，那撕裂声带震透胸腔的笑也停止了，这次见面之后向导脸上总带着的那一点僵硬又讨好的笑弧消失了，留下的是隐隐约约的些许泪光。

　　她甚至哭不出来，只有一点水色在眼珠上打转。

　　然后艾特兰塔在被控制的情况下艰难地伸出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奥黛莉娅肩头。

　　砰！

　　——————

　　青霜号起飞的声响不算大，起码在旷野中没有引来什么人。

　　毕竟是一艘小型间谍飞船。

　　在Ⅸ有序开启各项隐蔽措施，调整方向之后，青霜号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向着阿麦德拉城前进了。

　　时间不长，毕竟空中前进可以忽略很多障碍。唯一的问题是，再小型的间谍飞船也没有车辆那么灵活小巧，在城市中开个浮空也能顺利前进。

　　高楼不能影响想要搜寻地面上某个人的青霜号，但是摩天楼可以。

　　——而把摩天楼当成了某种炫富标志的见鬼ISR人让这建筑在阿麦德拉城里各种地方都能跟长蘑菇一样冒出来可真是见鬼了……

　　迪娅·鲁娜死死抓着某个远程狙击类激光武器的操纵杆，对蘑菇一样长得毫无规律的摩天楼咬牙切齿。

　　这些东西才是她找到告死鸟的最大阻碍！

　　青霜号是一艘航空航天两用小型间谍飞船。这意味着它在缺失某些军用功能的同时在间谍类事物上功能的全面。

　　它有保护重要人物的隔绝区，有避开各种非顶尖探测的能力，有变化之后能让黑暗哨兵都变成瞎子的涂层，还有一个拥有最顶尖的人类面部对比系统、电子入侵能力和一个足够恐怖的病毒生成数据库的人工智能。它甚至配套了迪娅艰难翻出来的超远程（迪娅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超视距）狙击武器——这是为了干掉特定人物之后及时撤离准备的。

　　也是迪娅·鲁娜敢来阿麦德拉城的底气所在。

　　不然她绝对不敢计划“击杀告死鸟，彻底结束自己的恐惧”这种事情。毕竟她只是一个向导，最多比较擅长活下去而已，狙击这种技术离她的生活很远。

　　远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技术来终结一个人的生命。

　　——但是现在，怎么也要把这件事情完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