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已经回到原本的星球去了，赛场被破坏成这样，比赛也进行不下去……”林子羡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短短半个周，原本温润俊朗的少年憔悴得不像样，眼下有一道浓浓的青黑。

　　不过泽维尔知道他不是因为比赛才憔悴成这样的。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林子顿了顿，继续说，“老师已经被调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证据，如果继续下去，大概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质控。”

　　毕竟是联邦最高军事指挥官，绝不是几句流言猜测就能撤职的。

　　不过暂停职责接受调查还是必须的。

　　泽维尔“哦”了一声，指尖转着一支笔。

　　这是他新培养出的兴趣。

　　起因是看到偶像剧中男主角这个姿势非常帅，把一众娇软可爱的Omega迷得团团转……同时也迷住了急迫想要提升自身对Omega吸引力的泽维尔，于是下了死功夫去练。

　　他学会之后就天天转，从沐恩办公室的笔，到实验室的试剂管，甚至食堂里见到人家捞面条的长筷子都要拿过来转一转。

　　他转了会儿，终于拔回注意力，随口问：“那你是希望他被证据确凿最后判死刑呢，还是希望他无罪释放呢？”

　　两人坐在首都星首屈一指的商业街顶楼，玻璃旋转餐厅，单人消费六位数起。

　　像泽维尔这种新身份都还没办下来的黑户原本是没资格进入这栋大楼的，他不被报警抓起来都不错了。

　　林子羡原本想用自己的卡带他进来，谁知泽维尔悠悠掏出一张电子卡，十分自然地递给了服务机器人。

　　——终端全息投影出的一张小卡片。

　　据说是什么复古情怀，模仿母星时期的信用卡，不过是纯电子形态，可以从终端卡包里拿出来作为消费凭证。

　　……然后拿着卡逛了半栋楼，从一楼买到了一百零八楼，狂刷了几卡车的奢侈品，不知道的还以为丧尸即将入侵了他在屯物资。

　　林子羡的表情从凝重心事重重到麻木不仁，中间只隔了五十层楼。

　　再接下来他就习惯了，不就是买东西吗？不就是花钱吗？小场面。

　　最后两人在顶楼餐厅坐下，泽维尔十分熟练地点了店里最贵的菜——

　　从云晶星运来的足有脑袋大的水晶龙虾，海拉星人工培育的珍贵菌菇，据说能让人体会到母亲一般的情怀，其实吃起来就是开水煮白菜的味道，还有在白棠星培育的新型小麦烤出的面包……摆在珍珠串成的小篮子里。

　　——他想不想威斯特被指控。

　　林子羡默了下。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边是他的老师，虽然他接近威斯特的动机并不纯粹，但对方对他的教导却不是假的。

　　一边又是无辜死去的新兵……

　　而且，这次事件，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如果不是身边有个挂，他在林子里乱窜的时候就已经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半晌，他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老师做的，还是他只是被陷害的，如果你问我的话——”

　　“如果证据确凿，证明确实是他做的，那他就该接受审判。法律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犯罪的人得到惩罚，为受到伤害的人得到安慰。罪魁祸首如果脱罪，是对死去的人最大的不敬，这就是我的看法。”

　　“不错，”泽维尔隔空拍肩，“咱俩一个想法——我是指咱俩都希望他遭报应这件事。”

　　他对人类的法律不感兴趣。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他喜欢的准则。

　　不管威斯特是自己策划的还是意志不坚定被引诱的……他都得死。

　　区别只是死法。

　　林子羡有些不适，转移话题说起C053星比赛的后续。

　　“很多人的尸骨都找不全了，也没办法把每一条蛇都破开来找，最大的那条蛇……就是一开始攻击我们的那条，它被西斯特少校击杀后，蛇腹里找到了几十个人，全部搅成一团，花了好几天才分开……”

　　泽维尔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淡淡道：“那你呢，还回翠鸟星吗？”

　　林子羡察言观色本事不强，但是这么明显的不想谈话的信号还是能收到的。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杯子：“不回去了，我回家和父亲谈过话，以后会调到首都星军区来。”

　　林子羡说起这话有些惭愧。

　　林家教导孩子十分严厉，他原本也准备靠自己努力回到首都星。

　　但是比赛到这个地步，名次是别想了，奖励就更是一场空。

　　错过这一遭，他至少得在翠鸟星再多留五年，如今首都星波云诡谲，林家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不愿意躲在翠鸟星装聋作哑。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借助了家里的势力。

　　出身有时候是助力，有时候就是桎梏。

　　林子羡清楚，这一遭下来，他又要被人在背后议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他拿到原本属于淮殷的机甲时。

　　他拿到淮殷机甲时靠的是实打实的成绩，参与竞争的几百人中，无论是理论还是天赋实力，他都是无可动摇的第一名。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遭到了外界的恶意揣测，甚至有人怀疑林家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就为了夺取机甲。

　　为了平息流言蜚语，林家特地把他调到别的星球，既想等到流言平息，也是为了历练。

　　他主观没有过害人之心，却仍为此愧疚了很久，现如今明明白白地走后门，更是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