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阵痛还在忍耐的范围, 燕知雨被抱回殿内的时候状态还好，凌冽也知道现在还没开始疼, 便在旁边跟他说话, 分散他的注意力。

　　“孩子的名字让你来取好不好？”

　　“我？”燕知雨愣了愣，有些犹豫，“起一个跟阿雪差不多的吗？”

　　“都好。”凌冽笑道, “说了让你起, 自然都是你说了算。”

　　燕知雨闻言皱了皱眉，越发犹豫：“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那到时候再想也可以。”凌冽伸手揉着他的头发, “或者想两个, 或者……想想乳名，阿雪是冬日的时候生的，但是今天是个大晴天, 怎么办，叫他太阳好不好？”

　　燕知雨闻言低低笑了两声：“还以为你会说叫小晴。”

　　“但是太阳比较可爱。”凌冽道。

　　燕知雨抿了一下唇, 语气有些不开心：“你还说听我的。”

　　“当然听你的。”凌冽立刻道, “我就是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的想法不重要。”

　　燕知雨又笑了：“那就叫太阳。”

　　凌冽也笑了，低头跟他交换了个吻, 柔声道：“一会我就在旁边, 你一转头就能看见我, 记住了吗？”

　　燕知雨点头, 往他怀里靠了靠。

　　凌冽继续跟他说话, 等到下午的时候燕知雨的肚子才真的疼起来。

　　凌冽端着清粥喂他，柔声道：“渴不渴？”

　　燕知雨摇了摇头, 隐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又不是第一次了，别担心。”

　　“趟鬼门关的事, 又不是经验多就会好点。”凌冽放下碗，又喂他喝了点水，脸上担忧之色更重。

　　燕知雨本想多安慰两句，但尖锐的疼痛差点让他叫出来，只能抿起嘴将声音都忍了回去，额头很快也沁出一层薄汗。

　　凌冽怕影响稳婆，不敢乱动，便只拿着帕子在旁边给他擦汗。

　　过了没一会，门外忽然传来小云烁哭闹的声音，听情况大概是他想进来，却被燕知霜拦住了。

　　燕知雨也听见了，忍着疼痛分了点心思出来，手指紧紧攥住凌冽的衣袖，咬着牙道：“去哄阿雪。”

　　“没事，让他进来。”凌冽吩咐了一声，让人把小家伙带进来。

　　燕知霜闻言有些不赞同，她担心会吓到小孩。

　　燕知雨也不赞同，他实在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吓到儿子。

　　“不让他过来看，就在旁边等着，但这些事他应该明白。”凌冽柔声解释道，“阿雪该知道他是怎么出世的，更该明白你受了多大的苦才有他。”

　　燕知雨犹豫了。

　　他知道凌冽的意思，凌冽想让儿子知道感恩，知道心疼他，但是比起这些，他依旧担心吓到孩子。

　　“没事，他要是真的吓着，我就让人把他带出去。”凌冽说着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出去把儿子带了进来，但没让他走近，只是让他在不远处呆着，看不见太具体的，只能看见燕知雨的脸。

　　燕知雨顿时不敢叫出来了，怕吓着人。

　　但后面疼得厉害，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以为这次也要跟之前一样疼上大半天，但许是之前折腾够了，又许是二胎的关系，这回生的时间比头胎要短一点，傍晚的时候，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燕知雨整个人一松，躺在床上轻喘着气。

　　身体很疲惫，大脑也木木的，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还没做，但实在想不出来，干脆转头看向凌冽。

　　“辛苦了。”凌冽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燕知雨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张软乎乎的小脸也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燕知雨愣了愣，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伸手摸了摸小云烁泛红的眼尾，心疼道：“吓着了？”

　　小云烁点点头，抽了抽鼻子，道：“爹爹还疼吗？”

　　自然是疼的，但燕知雨看他的模样，越发心疼，哄道：“不疼了。”说着又看了凌冽一眼，“孩子呢？”

　　稳婆正给小家伙洗干净呢，听见声音立刻道：“来了来了。”说着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洗干净了，才用小被子包好送过来，脸上喜洋洋的，“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呢。”

　　燕知雨示意她把孩子放下，自己也低头看了看，小小的一团裹在明黄的襁褓里，五官还没张开，还看不出像谁，他笑道：“跟阿雪小时候很像。”

　　小云烁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探着脑袋打量着燕知雨怀里的小孩：“是妹妹啊。”

　　燕知雨“嗯”了一声：“我跟你父皇商量过了，就叫太阳，大名还没起，就先这么叫着。”

　　“太阳！”小云烁开心道，“以后我也是哥哥啦！”

　　燕知雨弯了弯眼睛，柔声道：“在这呆了一下午，也饿了吧？”

　　小云烁摇摇头，乖巧道：“爹爹累不累？要不要睡觉了？”

　　燕知雨一愣，随即摇摇头。

　　他的确有些累了，但这会实在睡不着，也不太想说话，便伸手握住小云烁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

　　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就记不清楚了，只是睡着后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中间醒了几次，很快又睡着了，等人完全清醒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家里长辈都过来了，仲暮芸正抱着孩子在屋里哄着，见他醒了，立刻抱着孩子过来了，问道：“怎么样，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知雨摇摇头，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又看了一眼殿内，问道：“阿雪跟阿冽呢？”

　　“在外头呢。”仲暮芸答道，“阿雪闹着要抱妹妹，怕吵着你，被小冽抱出去了，我喊他们回来。”

　　她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回来了，小云烁明显刚被教训过，还满脸的不开心，直到看见燕知雨才阴转晴，颠颠地跑过来扑到床边，道：“爹爹，我想抱妹妹！”

　　“不行。”燕知雨有点无奈，小家伙自己才多大，怕是抱不稳。

　　小云烁立刻瘪起嘴，委屈极了。

　　燕知雨无奈，只好道：“到床上来，给你抱。”

　　小云烁闻言立刻爬上床，燕知雨便把孩子放到他怀里，自己再圈着他，帮他托着孩子。

　　凌冽只好在床边坐下，一起托着。

　　小云烁抱着妹妹，好奇地伸手戳戳她的脸，看见妹妹动了，就笑嘻嘻地转头去看燕知雨，可爱得很。

　　燕知雨也被可爱到了，低头亲亲他，这才看向凌冽：“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小时候的事，外公教我背诗。”燕知雨道，“那天天气也很好，外公要进宫给皇子上课，就让我自己背，我当着外公的面背，其实心里就想着玩，他一走，我就跑了，现在就记得那最后一句。”

　　凌冽就喜欢听他说这些以前的琐事，神色柔和：“哪一句？”

　　燕知雨没回答，而是道：“我想好女儿的名字了。”

　　凌冽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燕知雨是在跟他说为什么想取这个名字，笑着问他：“什么？”

　　“妙仪。”燕知雨道，“凌妙仪。”

　　躬纯粹而罔愆兮，承皇考之妙仪。

　　凌冽也明白过来了，心头一热，竟有些哽咽：“很、很好听。”

　　燕知雨垂下眼看着怀里的孩子，笑道：“说起来，她不是公主，应该是长公主了。”

　　凌冽失笑：“我让礼部拟几个封号呈上来？”

　　燕知雨顿了一下，摇摇头：“我……我想好了。”

　　凌冽笑道：“那你说，我去拟诏。”

　　“就瑞吧。”燕知雨道。

　　这回轮到凌冽顿住了。

　　瑞是他当亲王时的封号，现在给他们的公主，倒也合适。

　　“好，那就瑞。”凌冽立即起身去拟诏。

　　小家伙也知道凌冽在宫外住的地方就是瑞王府，便问道：“妹妹将来也要去瑞王府住吗？”

　　燕知雨摇头：“那就要问你了，你才是皇帝，你想让她住在宫里也好，想让她出宫也罢，总之要对妹妹好，知道吗？”

　　小云烁乖巧地点头：“那等她长大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燕知雨满意了，伸手揉揉小家伙的头发：“阿雪真乖。”

　　小云烁乐呵呵地抱着妹妹，学着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轻轻的，好像怕把人碰碎了似的。

　　“好了，我来抱吧。”燕知雨伸手把女儿抱到过来，又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到父皇那去吧。”

　　小云烁“噢”了一声，又伸手戳了一下妹妹的脸，这才心满意足跑开了。

　　燕知雨把女儿放下，也学着儿子那样戳戳她的脸。

　　软乎乎的，像糖糕似的，也不知道长大了是不是也像糖糕。

　　而且也很乖，不怎么哭闹。

　　他记得儿子刚出声那会挺闹腾的，动不动就要哭，怕吵着他，凌冽只能抱着他去偏殿睡。

　　想到这，燕知雨就忍不住笑，跟凌冽说起这事来。

　　凌冽也有些哭笑不得：“那段时间的确被他折腾死了。”

　　小云烁满脸无辜地看着两人。

　　凌冽继续道：“现在太阳这么乖……”

　　他话音未落，燕知雨怀里的小妙仪忽然“哇”的就哭了，嘹亮的声音好似要把屋顶都震塌。

　　燕知雨无奈地抱起孩子摇着，哄着，但小家伙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凌冽只好放下笔过来，从他手里结果孩子，无奈道：“真是不能念叨，一念就现原形了。”

　　“说什么呢？”燕知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应该是饿了？或者你看看是不是大小便了。”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孩子了。”凌冽弯腰跟燕知雨交换了个吻，柔声道，“他们两个交给我，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