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路边往前走了一段，准备换个地方等人。前方正好是个十字路口，在这，更方便看到姜棠从哪个方向来。

　　姜棠是她十多年的同学兼好友，今年正好也留在京市过年，知道她今晚要参加春晚，便说结束演出后来接她，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凑活过年。

　　站在路边，苏晚意拿出手机，给姜棠打电话，电话接通，她问：“大小姐，你到哪了？我在央台大门西边的十字路口等你呢。”

　　手机听筒传来好友夸张的声音：“苏苏，你们这舞剧我看了这么多遍，还是不得不说，今晚的表演，绝美！我看入迷了，然后就……出门晚了，你再等我一会。”

　　苏晚意无奈，好友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淡笑回道：“行，你开车注意安全，也不急这一会，到了没看到我再打电话。”

　　姜棠欢快地回着：“好勒。”

　　然后电话挂断，苏晚意把手机放回口袋，裹了裹围巾领口，抬眼看着眼前万家灯火的景象。

　　她突然有点想顾爷爷了，自从爸妈意外身故，顾爷爷把她接到顾家，对她十分疼爱，去年因为和顾临聿分手这事，不想看见他，找了借口没回去过年。

　　前两天，接到顾爷爷的电话，问她今年回不回去过年，她跟顾爷爷讲了要参加今年春晚的演出，所以可能晚几天回去过年。

　　顾爷爷很骄傲地跟她说一定守着电视看她的表演，团圆饭挪到她回去再吃。

　　那过两天，她就要再见到顾临聿了，这一年多来，她选择离开京市，加入临城歌舞剧团，就是想尽可能的避免和顾临聿有见面的可能。

　　过几天，应该就避无可避了吧，那是他的家，他肯定在家陪爷爷过年。

　　无所谓了，看见就当没看见吧，是她不想要他了。

　　一道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苏晚意？”

　　她看过去，是李木子，她的大学同学，她所在的舞团，好像也参加了今晚的演出。

　　李木子坐在一辆奔驰副驾驶上，透过摇下的车窗，跟她说：“怎么，没人来接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单看这话，没什么问题，可这话用一股高傲的语气说出来，就是另一股味了。

　　她和自己一向不对盘，胜负心强到扭曲一人，大学时就处处和自己争，本来她也签了临城歌舞剧团，得知本身无意加入舞团的苏晚意最后也签了临城歌舞剧团后，宁愿付了高价违约金，也要退出舞团。

　　苏晚意原以为，李木子的本意是放下了她的胜负心，不再和自己较劲，可谁知她却是要再找一个旗鼓相当的舞团，继续和她争。

　　这不，这两年，苏晚意她们舞团参演的节目，一定有李木子所在舞团的身影。

　　大年三十，苏晚意懒得和她计较，客气地回着：“不用了，姜棠一会来接我，谢谢你的好心。”

　　李木子听言眉头一挑：“你哥哥呢？怎么，又没家了？”

　　她的身世，同学四年，大家知道并不奇怪，苏晚意实在是不想和她争吵，没理会她话里的不友好。正打算再次客气地跟她说再见，耳边传来另一道声音。

　　“一一。”

　　这是她的小名，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能在京市叫出来这个名字的，大抵只有顾临聿一个人。

　　她心下皱缩，努力压下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保持不动的姿态，没有看过去。

　　车里坐着的人也注意到了顾临聿，奔驰驾驶座上，李木子的男朋友快步下了车，走向顾临聿寒暄着：“顾总，好巧，本来说过几天再跟父亲去拜访您，没想到今晚在这碰上了。”

　　顾临聿瞥了一眼，是一供应商的公子哥，他点了下头，没回话。

　　眼神直盯着一旁的苏晚意看，公子哥见人并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意思，很有眼色地开口道别，而后开着奔驰车扬长而去。

　　副驾驶上，李木子眼神恨恨，好不容易有机会奚落苏晚意一番，又落了空。

　　昏黄灯光下，苏晚意并不受这一来一走的影响，依旧站着看向远路，姜棠可能会来的方向。

　　顾临聿抬步走到她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瞬间遮挡住头顶的昏黄灯光，周身满是她熟悉的清冽气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怎么在这？我送你回去。”

　　苏晚意执拗地不抬头，垂着眼帘，闷声答：“不用，有人来接我。”

　　苏晚意好像听到顾临聿轻笑一声，可声音太轻，她不确定，也不想去验证。

　　大概过了几秒，或是几分钟，她心里乱作一团，对时间没了把握，感受到顾临聿手臂越过她的肩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抬眼看过去，好知道这人意欲何为。

　　顾临聿拉过她羽绒服的帽子，盖在了她头上，“耳朵都冻红了，姜棠来接你？”

　　年少无知的时候，苏晚意沉溺于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觉得这是他对她的在意，他那样一个孤僻冷漠的人，连他的至交好友都说，他对她，真的很不一样。

　　可这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而已，他对她，仅仅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怀，而她却傻傻地认为，这是他爱她的举动。

　　苏晚意把帽子摘掉，往左后方挪了两步，侧过身子，背对他，没有答话。

　　顾临聿看着眼前姑娘幼稚的举动，心下喟叹，缓了几秒，才又说道：“哪天回家？爷爷念叨你好多回了，我来接你。”

　　提到顾爷爷，苏晚意不好再不回话，冬日的夜晚，寒风簌簌作响，透过风声，传来她的答话。

　　熟悉的温声软语，却又让人觉得满是疏离的一句话。

　　“后天回家，我和爷爷说过了。不要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