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大人永远都是这副表情。

　　世人从不会觉得右相祁绪风会失态，在小皇帝死前不会，在小皇帝死后，更不会。

　　祁绪风望着折鹤，重复了一遍，“你要在她面前杀掉她在意的人吗。”

　　折鹤看向棠荔。

　　女孩的紧张，着急和担忧害怕毫不掩饰地流露，像一只全身都绷紧了的猫咪，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无比恐惧。

　　“你知道宫铃里的头发被换掉了，是吗。”折鹤轻声问。

　　“对不起师尊，”棠荔哽咽着出声，使劲吞咽一下，“是我不小心……”

　　“跟陛下无关，她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事，想必是那位系统告的密。”祁绪风打断了她的话。

　　折鹤的视线又回到右相大人脸上，四目相对间，祁绪风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在飞快流逝。

　　修仙者，果然如话本传说里那般厉害。

　　他不能硬来，但看这些弟子们，对这位修仙者倒不是毕恭毕敬，敬重爱戴的样子。

　　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结发为夫妻，这样好的事，我也想跟陛下做，我想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吧。”祁绪风继续道。

　　刚刚到的陆离嗯哼一声表示赞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同淋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斯渡接上他的话，垂眸抚摸着女孩的发，又看向折鹤。

　　一夜白发，或许是种别样的浪漫。

　　折鹤充耳不闻，只红着眼底凝望着棠荔。

　　背叛。

　　这是对两人承诺的一种，背叛。

　　棠荔眼神颤动，喃喃开口，“师尊……”

　　美人师尊的眼尾红得可怕，转眸看向祁绪风，杀意不减。

　　棠荔是没法开口求情的，她说话只会更刺激折鹤，斯渡知晓这一点，强行把人抱着离开，“乖，你不能在这。”

　　“师尊！师尊你冷静，不能杀他，师尊！右相你快认错啊右相！”棠荔无助地喊。

　　然而祁绪风是不会认错的。

　　棠荔是不能认错，她把错误包揽在自己身上，同样会让折鹤更恨。

　　【好吧好吧这是我的错，】关键时刻78号出来顶锅，【我想琢磨宫铃的机关就给打开了，然后就被右相看到了。】

　　【你也知道右相不是什么好玩意，当然！当然他肯定有错，我建议罚右相半个月不许见小荔枝，你们觉得呢？】

　　78号努力缓解气氛，干笑了两声。

　　祁绪风皱了皱眉似乎很嫌弃这个决定，“那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住嘴啊！】78号要疯了。

　　【对了对了，师尊莫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78号心想豁出去了，豁出去了，都这样了它还怕什么！这怎么一碗水端平！

　　【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信物在小荔枝身上，斯渡的是小雏菊手链，师尊你是宫铃，绛河是他自己的血做成的血晶石项链，陆离的是芽芽。】

　　【但右相的只是一个胎记，现在信物消失，胎记也消失了，表示右相没有任何一点信物或者标记，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可以找个合适的部位跟小荔枝做情侣纹身什么的，哈哈，哈哈。】

　　78号的笑声都在发颤。

　　要大命。

　　总有一天它78号也要他们害怕！

　　【师尊你冷静，我知道你特别想杀他，我也想，他简直不是人！宫铃那是私人物品怎么能随便乱动！但是，但是咱们现在是特殊情况啊对不对。】78号坚持不懈地劝和。

　　祁绪风已经眯起眸子，“你是真的不怕得罪我，嗯？”

　　暗鲨名单加一。

　　【你别说话！师尊啊你想想小荔枝，她多善良多柔软，她要是知道你们互相残杀，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她就要永远生活在愧疚之中了。】

　　78号开始胡言乱语，【以你的本事，想暗中杀掉一个凡人，再简单不过，何必急在一时，对吧对吧。】

　　折鹤想到棠荔，曾经多爱现在心头就有多恨，恨不得把她融入骨血，恨他自己为何当初心软得没把她永远留在幻境里。

　　绛河悄悄靠近，能力发动，赤瞳锁住仙尊的身形，但一瞬就被折鹤发现，差点被灵力直接戳死，好在陆离及时出手，把少年甩到一边。

　　异能者吹了声口哨，一副完全看戏的模样。

　　罗宸勉强起身，沉声喝止，“玉清和！你还想再滥杀多少无辜！？”

　　玉泉宫人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事情始末，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奇怪声音也很毛骨悚然，但罗宸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折鹤再杀人。

　　眼前这位右相应当是小师妹某一世的亲近之人，转世之人未有记忆，小师妹和右相自然都是无辜的。

　　是他玉清和自己藏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哄骗着小师妹要把她据为己有，与旁人何干。

　　折鹤孤立无援，被所有人看着，好像成了众矢之的。

　　“你利用她。”折鹤把祁绪风甩在地上，灵力震荡，右相噗地吐出一口血，气息迅速微弱。

　　“迟早她会明白，本尊等着看那一天。”

　　祁绪风擦着嘴角的血迹，眼神一暗。

　　折鹤缓步踏进斯渡的庄园，从卧室进去，来到楼下客厅，女孩正捧着一杯热牛奶小口小口地抿，斯渡在一旁柔声安哄。

　　“师尊……”棠荔微微瞪大眸子，手里的杯子差点拿不住掉下来。

　　“跟我走。”折鹤黑袍迆地，白发散落身前，魔纹可怖，清冷绝艳的美人面笼着一层寒冰。

　　“她不会跟你走，你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斯渡起身，挡在女孩身前。

　　折鹤缓缓地和他对视，眼神不带感情。

　　棠荔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好，我跟师尊走。”

　　“棠棠？”斯渡不赞成地摇头。

　　“是我错了，我应该留给你们单独的时间，”少女呼吸略微急促，压着心中的不安和难过咬着牙起身，“我会回来的，虽然，虽然我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不会再相信。”

　　男人轻轻捧住她的脸蛋揉揉，低柔地哄，“我相信。”

　　“还记得我曾经的话吗，我说过，你解释，我就相信。”

　　“我永远，永远不会怪你，我相信棠棠不会忍心再让我等四年对不对？”

　　棠荔差点哭出声，心里酸涩得厉害，紧咬着牙关吸气，泪珠盈上，重重地点头，“嗯！”

　　“好乖，真是斯渡哥哥的乖宝宝，去吧，哥哥帮你善后。”斯渡给女孩擦了擦眼泪，牵着她走到折鹤面前。

　　“如果消失，或者伤害她，我们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