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纤细的身影撕破黯淡天光出现在眼前。

　　蔚蓝的海水从灰暗发白的天际倒灌进来，狠狠冲刷着这个污秽腐朽的世界。

　　人鱼和绛河被卷入浪潮之中。

　　即便如此，绛河也没有松开棠荔，依旧吮-吻着她的血液。

　　仿佛真的能在这里品尝到人鱼的美好。

　　浪流中，少年飞快靠近，狠狠扯开绛河用海浪冲到远处，接住坠落的人鱼，“姐姐！”

　　棠荔被海水拖着，鱼尾上的血迹被冲干净，缓缓地动了动。

　　血液止住，人鱼缓缓睁开眸。

　　映入眼帘的，是浅层精神世界里少年白净柔弱的模样，眉眼间聚拢着焦急和浓浓担忧，眼眶含泪。

　　“呜呜呜姐姐，还好我找到你了！”少年扑进她怀里大哭。

　　远处，“绛河”无所谓地舔了舔指尖的血，冲相依搂抱的两人露出一个冰冷野性的笑，舌尖猩红。

　　棠荔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视线在少年和“绛河”之间流转，“怎么，你怎么，会有两个？”

　　“我跟姐姐说过，我把一些不好的记忆封存在了深层的潜意识里不想触碰，我不想变成姐姐害怕讨厌的样子。”

　　少年呜咽着解释，“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呜呜呜。”

　　“我不知道怎么就把姐姐弄到这里来了，我不能控制他，我也打不过他。”

　　少年的声音里染上一丝委屈和不易察觉的羞愤。

　　自己打不过自己什么的，好没用！

　　棠荔明白过来。

　　像是双重人格一样，绛河希望摆脱过去的自己，变成童话里的小王子，在阳光下天真率直地长大，和他喜欢的美人鱼一起生活。

　　但现实却是，他的手上沾染无数鲜血，好人的，坏人的，人鱼的，精灵的。

　　他丑陋不堪，污浊混乱。

　　他的灵魂满负罪孽无法洗清，他的人生永远伴随着无尽的阴影。

　　棠荔死后，绛河分裂了自己。

　　他把美好的乖巧的留出来，把肮脏的不堪的藏进去。

　　只是总部外力的介入，撕开了两个人格之间的共同点，反而把棠荔送进了潜意识。

　　这个共同点，即是想拥有人鱼。

　　不管是一直陪伴，或者吞吃入腹。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别怕啦我没事。”棠荔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露出鼓励的甜美笑容。

　　“是绛河救了我呢，好厉害！”

　　少年抽抽噎噎地擦了擦眼泪，神情厌恶至极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另一个自己，摇摇头，“我差点就伤害到姐姐了。”

　　“是我的错，我带你出去。”

　　他不敢想象如果来得再晚一点会发生什么。

　　不能留在这里，

　　少年牵起人鱼的手，浪花在他们脚下盘旋，跃入天际的缝隙之中。

　　地面上，“绛河”面无表情地看着，舌尖裹住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残余着人鱼的血渍。

　　“还会再见的。”

　　阴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声调诡异扭曲，十分青涩，像是从未开口说过话。

　　只要绛河存在，“我”即存在。

　　**

　　现实，系统和总部之间的气氛很是剑拔弩张。

　　床上忽地响起一声惊喘。

　　“七七！——”

　　第77章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棠荔率先醒了过来，猛地起身，捂住怦怦狂跳的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七七？七七你在吗？”

　　78号马上应声，【我在我在！谢天谢地你可出来了！有没有出事？！】

　　“还好……绛河没醒吗？”

　　棠荔长长地舒口气，感到深深的乏力，浑身泛软，像跑完了马拉松一下要倒的感觉。

　　【还没有，你们在里边发生了什么？】78号着急问，【没受欺负吧？】

　　女孩摇摇头，“没有，但潜意识里的绛河，很可怕。”

　　棠荔把双重人格的事告诉了78号。

　　系统着实震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看不出来啊绛河！真有你的！

　　还有一点秘密武器呢。

　　果然这五个人都不可小觑喔！

　　“可是我都出来了，绛河怎么还不醒啊，会不会有危险？还是又跟另一人格打起来了？”棠荔很是担心。

　　少年怎么看也打不过第二人格啊。

　　棠荔忍不住想，如果绛河没有遇见她，估计长大后就是那个样子。

　　正说着，身边的少年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眸。

　　绛河有太久没有回到真实世界。

　　睁开眼后，很是恍惚，愣愣地躺着不动。

　　棠荔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等待。

　　片刻后，绛河才真的回过神，搂住棠荔依偎进她怀里，“姐姐——”

　　女孩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少年呼吸着女孩身上的暖甜气息，心情缓缓平复，视线落到她戴着的血晶石项链上，微愣了愣。

　　继而视线流连到女孩纤细笔直的双腿上。

　　后知后觉地倒吸口气，错愕不已地瞪着棠荔，“姐姐你，你怎么？！”

　　复活了，而且是变成人复活了！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总之我现在好好的了，还和你一样都是人类，可以去外面生活了哦。”

　　棠荔打算蒙混过去。

　　绛河在世界常识方面很匮乏，少年的一辈子都在这个研究所里，对其他一无所知。

　　尽管觉得这种事情很奇异，但棠荔如今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他也不得不信。

　　只不过还有点疑惑。

　　“可是，人鱼们说没有死而复生的办法？”少年眼眶含泪，委屈得很。

　　人鱼骗了他吗。

　　“是没有啦，我的身体不是原来的身体，就是……人体克隆你知道吗，我的记忆被转移了。”

　　棠荔纠结间，78号给了个点子。

　　用科技打败科技！

　　绛河恍然，“原来如此。”

　　有精神力的设定在，一切就都好解释得多。

　　棠荔不想让绛河继续待在这里，“我们离开这吧？”

　　“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绛河弯起眉眼，搂住她蹭蹭，神色间一片乖巧。

　　78号发现了一点东西，先是跟总部反复确定后，欲言又止，等棠荔跟绛河离开了研究所，准备去往海边时，忍不住低声告诉女孩。

　　【有个事……有点奇怪。】

　　“怎么了吗？”棠荔现在一听说有事就止不住地心慌。

　　拜托了一定是个好消息！

　　……可是从来就没有过好消息呜呜！

　　【绛河他，现在没有黑化值。】

　　78号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