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妈妈啊。

　　是只要有她在，你就是个孩子的存在。

　　“手术目前是成功的。”

　　医生说着，没等文清和纪城屿松口气，接着补充着。

　　“但是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而且脑内有神经压迫，最好后续继续治疗。”

　　主治医师见多了生离死别和人来人往。

　　面前的这对母子和手术室内躺着的老太太。

　　并不是家境宽裕的人家、

　　文清一愣，然后缓缓的点点头。

　　哪怕再难，也得给老人治病。

　　文姥姥瘦得很厉害，她的手，摸起来像极了一把枯草。

　　文清手握着她的手。

　　眼泪吧唧吧唧的往下掉。

　　纪城屿脑子一片混乱，他想着抓住些什么。

　　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的样子。

　　文姥姥还没醒来，

　　纪城屿和文清在医生检查后，站在了门外说着话。

　　“医生，如果要治疗我妈妈的病的话，得多少钱???”

　　文清难以切齿的说着，手指，一直抓着自己的衣服。

　　“初步的话，只能说十几万起步吧。”

　　医生想着，估摸了一个数字说着。

　　十几万。

　　足以压垮文清和纪城屿的肩膀了。

　　他们，现在一万块都拿不出来。

　　“老人家也得精神的养着，年纪也大了。”

　　医生好心的嘱咐了几句。

　　文清没了听进去的欲望，但是纪城屿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门外的纪城屿和文清没注意到。

　　屋内有个人影，又悄悄的自己走回了病房躺下。

　　等着询问完医生的意见，纪城屿和文清又回来了。

　　文清看着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的文姥姥一怔：“妈！”

　　文清眼角含泪，声音哽咽的握着文姥姥的手指。

　　她怕极了文姥姥有个三长两短。

　　“城屿，也下课了？”

　　“妈妈在，文清乖。”

　　文姥姥耐心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的话，依旧温暖的让人鼻头发酸。

　　哪怕她的女儿都为人母。

　　在文姥姥这里，也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文清趴在文姥姥的床边，忍不住的失声痛哭。

　　十几万，对于有个普通的家庭都尚且困难。

　　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家庭。

　　纪城屿盘算着家里的房子，能卖掉多少钱。

　　而亲戚朋友，早就没了来往。

　　小少年第一次认识到。

　　原来没有钱，真的步步都苦难。

　　命运专挑苦命人。

　　文清为了省钱，开始天天来回的给文姥姥带饭。

　　饭菜清淡，甚至见不到油荤。

　　但是老人家依旧吃的很开心。

　　纪城屿和文清看着日益精神的老太太，心里也松了口气。

　　“文清啊，你和阿屿都回去休息吧。”

　　文姥姥笑呵呵的说着话。

　　“你身体也不好，早点回去休息，”

　　“阿屿也要上课呢，别陪我了，我早些睡就是了。”

　　文清嗳了一声，下意识的看向纪城屿。

　　男生这段时间，几乎成为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他上学的时间很短，大多数的时间去请假。

　　然后去赚钱给文姥姥治病。

　　他的班主任知道纪城屿家里的情况，在学校组织了募捐。

　　程灼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纪城屿的家里出了事情。

　　“不用，我晚上陪着姥姥。”

　　他终归不放心一个病着的老人自己在病房内的。

　　文姥姥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那让你妈妈守着我吧。”

　　“你回去好好休息。”

　　文姥姥心疼啊。

　　当然心疼。

　　她拖垮了一个家庭。

　　让半大的少年，忙忙碌碌的奔跑赚钱。

　　就是为了给她赚的一线生机。

　　只是人啊。

　　总得为了小辈考虑。

　　纪城屿还是没同意，

　　却被文清劝退了回去。

　　“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看着你姥姥照顾她就行。”

　　纪城屿后来还是回去了。

　　少年后来就曾经想过。

　　到底多绝望，才能亲手，拔掉自己的氧气管。

　　文姥姥现在靠着氧气管呼吸。

　　她半夜的时候，哼唧着叫醒了文清。

　　“文清啊，去给妈妈买碗馄饨吧。”

　　文姥姥现在还记得，老家的馄饨啊，又香汤又浓。

　　老人家的要求，文清自然不会拒绝。

　　十一点多的夜晚，文清看着文姥姥的输液换了一瓶新的。

　　然后给老人家盖好了被子，这才拿着钱包出了门。

　　文清困倦的神情下，只记得文姥姥想吃一碗馄饨。

　　却没察觉到，老人家内疚和不舍的视线。

　　寂静的病房内。

　　隔壁床帘隔开。

　　这是一间三人的病房。

　　只是隔壁床的人，多少家底厚实些。

　　索性医院病人不多，人家干脆将剩下的空床位租了下来。

　　这样也方便照顾病人。

　　隔壁病床病人的儿子呼噜震天响。

　　文姥姥记得文姥爷当时也这样。

　　哎呦。

　　睡个觉，吵得要死。

　　文姥姥想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她呀。

　　不能拖累了孩子们。

　　文清和纪城屿不告诉她，

　　但是她都知道。

　　这个病，得拿着钱吊着。

　　但是她们家，哪有钱哦。

　　女儿体弱多病，外孙还小。

　　文姥姥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等着十二点后。

　　她缓缓的伸出手。

　　拔掉了自己的氧气。

　　她看到了新的一天的到来了。

　　十二点了。

　　也不知道文清见到她走了。

　　会不会哭。

　　她啊。

　　见不到纪城屿娶妻生子了。

　　文姥姥遗憾的想着。

　　呼吸逐渐的急促而短缺了起来。

　　心脏，在控诉着。

　　她知道。

　　死亡，马上来了。

　　文姥姥的神经逐渐模糊，她好像看到了文姥爷。

　　老爷子骑着三轮车，笑呵呵的看着她。

　　然后朝着她缓缓伸出手。

　　老太太的胳膊，无力的垂在了床边。

　　??????

　　文清转了医院周围的小吃店，。

　　因为是医院附近。，

　　这些店面，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女人看着菜单，咬了咬牙，给文姥姥买了一份加了肉的。

　　老人家的身体本来就虚弱。

　　更是需要补充些营养才是。

　　“谢谢。”

　　深夜的江城，有些冻人。

　　文清没舍得买包装盒，拿着塑料袋装着馄饨。

　　女人步伐急忙，她怕文姥姥饿坏了。

　　手里的馄饨散发着热气，灼的文清的手背上，有了淡淡的雾气。

　　文清的困意已经被冷风吹的七七八八。

　　她笑着，拿着馄饨打算给文姥姥。

　　却发现。

　　前不久还说要吃馄饨的老人家。

　　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而供氧的试管，被丢在了一旁。

　　“妈！”

　　文清手里的馄饨摔在地上，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