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磨去了棱角的石头

　　秦曼殊问商裳, “你跟他玩不到一块去，那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商裳说：“他到侗寨旅游，去我朋友开的酒吧喝酒, 我就跟他认识了, 那以后他一直追我, 我也觉得他看起来还不错，就跟他好了。”

　　秦曼殊点点头, 顾寒屿外表高大帅气，气质中难得还带着几分野性, 的确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第一眼帅哥，商裳喜欢他不奇怪，家里的小堂妹不也爱得如痴如醉。

　　“那你们怎么会到杭州来生活？你和他都不用工作？”秦曼殊听秦斐儿说过, 顾寒屿以前是警察, 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辞职，辞职后又是以什么谋生，他看起来很闲, 整天跟着商裳。

　　“我在贵州有茶山和茶叶铺, 在杭州也开了一家小店，他帮我打理。”商裳对这些事并没有隐瞒，秦曼殊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隐瞒没有意义。

　　他无非就是旁敲侧击地想从她这里证实，顾寒屿一直在吃软饭。商裳明白他心思, 并不说破。挖墙脚的第一步, 可不就是明里暗里贬低情敌, 让当事人自己发现, 现在的男朋友有那么多缺点。

　　“你们的故事也挺神奇, 萍水相逢你就跟着他走, 就那么信任他？”秦曼殊有点不太敢相信，商裳这样娇养出来的女孩子会跟着一个酒吧里认识没几天的陌生男人离乡背井到另外一个城市定居，不知道是她单纯好骗，还是顾寒屿巧舌如簧太会迷惑人。

　　“他还答应帮我找竹姨，竹姨离家出走一直没消息，他说他以前是警察，能找人帮我调查竹姨下落。警察总是能让人信任的吧，中国这么大，凭我自己去哪里找人。”商裳说话的时候，为了更煞有介事，还有意嘟了嘟嘴。

　　原来是这样，秦曼殊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他整天跟在你身边，也没帮你去找啊。”“他说让他以前的同事去找了。”商裳随便找了个理由。

　　秦曼殊不甘心，又说：“要不这样吧，你把青竹阿姨的事告诉我，我托人帮你找找。”“你又不是警察，你能找到线索？”商裳狐疑地看着他。

　　“试试看嘛，我们秦家也有很多人脉的，不一定就比警方差。”秦曼殊淡淡一笑，商裳到底是在山里长大的姑娘，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顾寒屿不过是一个辞了职的小警察，秦家却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人家，想找人买消息不过分分钟的事。

　　“我们也查过，竹姨没有坐高铁也没有买过机票，她应该一路都是包车走，所以查不到她行踪。”

　　商裳想，秦曼殊的父亲是大房，家里有丰厚产业，应该不会参与二房秦柏舟的造假走私行为，秦曼殊极有可能也不知道他二叔所做的勾当，让他帮忙调查一下竹姨的事，没准也是一个方向。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些什么事，那正好可以刺激一下秦柏舟，更快露出马脚。

　　夜晚，四个人搭起烧烤架烤肉烤鱼吃，商裳不愿意弄这些，都是等顾寒屿烤好了给她吃，秦曼殊烤好了肉串和素菜也会拿给她，相比之下，秦斐儿就被冷落了。

　　秦斐儿烤好了两串鱼，拿一串给顾寒屿，顾寒屿接过去，吃得津津有味。

　　“我对你好吧，好吃的都先给你吃。”秦斐儿翻动着手里的烤香肠，准备等烤好了也给顾寒屿。

　　“嗯，烤得不错。”顾寒屿笑，起码斐儿在这点上是真比商裳强，商裳什么都好，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爱动手，吃虾吃蟹要他剥壳、烤肉得别人烤好了给她现成的她才吃。

　　吃到最后，四个人又分成两个阵营，秦斐儿缠着顾寒屿，烤一堆东西给他吃，秦曼殊则照顾商裳，烤些清淡的素菜给她吃。

　　寒冬腊月出来露营，自然是不适合在户外过夜的，尤其商裳身体弱，他们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也必须回宿营地。

　　开了三个房间，各自归去。商裳和顾寒屿说起秦曼殊问她的那些话，顾寒屿初时还没太在意，越听越觉得不对。

　　“傻丫头，他根本不是在关心竹姨，是在掉我的底，看我是不是警方的卧底。”顾寒屿断定秦曼殊对他二叔做的那些事并非全然无知，他未必参与，但是他肯定有所耳闻。

　　这个人城府太深，追商裳只是他表面目的，真实目的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他怀疑你了？”

　　“应该还没有，但是他们家的人都很谨慎，我的身份太敏感了，除了秦斐儿傻一点，别人个个都是人精。”

　　“那怎么办啊？”商裳有点后悔，最近她对秦曼殊确实放松警惕了。

　　“今晚咱俩必须闹出点动静来了，不然就真成了卧底打配合的假情侣，光会说对方坏话，一点亲密举动都没有。”

　　“什么动静啊？”商裳有点不好意思，这又不是在家里，在外面让她喊让她叫，她可喊不出叫不出，就算是在家里，碍着阮波阮湘在家，他俩亲热时也很克制，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这还不简单，你以前在视频里看曲流觞怎么叫的，你就怎么学呗。”顾寒屿有意把窗户打开一点缝，好让声音能传出去。

　　“我叫不出来。”商裳嘟囔着，她一向矜持害羞，让她叫得那么骚浪贱，她没那本事。

　　“那咱就只有来真的了。”顾寒屿看着商裳笑。商裳摆摆手，鱼水之欢是两个人最美妙的相处时光，为了迷惑敌人去做，未免太那什么，她宁可学着假装叫几声。

　　“啊——哦——”她刚试着叫两声，就把顾寒屿逗得满床打滚。顾寒屿笑谑：“你这哪里是□□，分明是唱戏的吊嗓子。”

　　“我学不来。”商裳沮丧。

　　“那就只能让床来说话了。”顾寒屿向商裳伸出手去。商裳缓缓上前，被他一把抓住手，两人跌倒在床上。

　　宿营地的小宾馆隔音条件有限，于是一晚上秦曼殊和秦斐儿都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床嘎嘎响了半夜，间或夹杂着商裳的嘤咛声。

　　后半夜，那两人闹够了睡了，声音才渐渐消失。秦斐儿一夜都没有睡着，哭了大半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肿成桃，秦曼殊倒还和之前并无二致，看到商裳依然呵护备至，对顾寒屿也客客气气。

　　商裳长发披肩、白皙的肤色将红唇映衬得明艳动人，娇慵地靠在顾寒屿肩头，要他搂着抱着才能走似的，去哪儿都贴着他。

　　秦斐儿恨死她了，严重怀疑是自己头一天当她的面说顾寒屿身材好，她怀恨在心，才闹一晚上榨干他。

　　顾寒屿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当没看到，和他们道别后，搂着商裳离开。

　　车上，秦斐儿和哥哥碎碎念，“哥，她都是个被人玩烂了的残花败柳了，你还忍得了？”

　　“别这样说。”秦曼殊打断妹妹的话，轻咳一声，“她正常谈男朋友而已，怎么能用那种词去形容，你自己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我也不是没谈过，要是都用你刚才的话形容，我们都成什么人了。”

　　秦斐儿被他的话噎住，“可我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昨天晚上你又不是没听见，叫得那么大声，又不是在家里，是在外面，真不知羞耻……无非是在宣示主权。”

　　秦曼殊轻轻哼了一声，反驳她的话，“她不可以宣示主权吗，那个男人目前就是她的，连住的房子都是她家的，两人还都不工作。”

　　秦斐儿想想也是，跳出情情爱爱的框框去看，顾寒屿除了个人条件还可以，其他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原生家庭差得不能再差，没爹没妈，唯一的亲叔叔还自杀了，家境贫困他还没工作，真不知道这几年他靠什么活下来的。就算有一套房子，听说也是二三十年的老破小，别说和气派的秦家花园没法比，就算是和她自家的河滨别墅比也差得远了。

　　“所以你想想，他靠什么笼络住商裳，白天不给力晚上再不卖力，他还能混？”秦曼殊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顾寒屿的不屑。甚至他觉得，可惜了商裳长得那么美，脑子却不大灵光。

　　秦斐儿却不赞同他把顾寒屿贬低地一钱不值，替他辩解：“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他以前很高傲的，虽然家境不怎么好，但是他从来不去迎合谁，他在警校也很优秀，还没毕业就被刑警队选中了，领导很器重他的。”

　　他以前明明那么拽那么狂，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这么……秦斐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顾寒屿似乎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尤其是对比他以前对自己的态度和现在对商裳的态度，让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像被磨去了棱角的石头，不再那么膈应人，却也少了点什么。

　　“他以前是个刑警啊，我以为是片儿警。”秦曼殊若有所思地说，“那他为什么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