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漂亮的裙子和项链◎

　　“那你——”姜知雪眨了眨眼睛, “找根绳子把我俩捆起来呗。”

　　谢屿星一愣，接着又笑了，表情放松下去：“哎, 我说认真的。”

　　姜知雪不依不饶地把这个玩笑开下去：“我也说认真的。”

　　谢屿星目光一瞥, 顺手从门边的柜子上拎起一条耳机线，递到姜知雪面前：“那你捆。”

　　见姜知雪不动，他又挑挑眉：“啊, 光说不做？”

　　他眼眸里那细碎的阴郁消散了大半，姜知雪开玩笑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不希望他因为她而露出那样的表情，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姜知雪想, 谢屿星应该是知道的。

　　“我开玩笑！”姜知雪弯了弯唇, “你不要让我下不来台。”

　　谢屿星把耳机线放回去, 表情又认真了点：“好了, 我说认真的, 姜知雪，你不要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待, 他们可能真的…会来找你的麻烦。”

　　确实也是不能回避的问题。

　　姜知雪敛起笑意，微叹了口气，眼睫一垂：“我知道, 我会小心的。”

　　“我找时间去找他们谈一谈。”谢屿星说。

　　姜知雪看着他的背影，他去把脱下的外套挂到衣架上，灯光柔和地勾勒着清清冷冷又带着点儿倦意的侧脸。

　　发觉到那道停留许久的视线，谢屿星回过身：“想说什么？”

　　姜知雪点点头，点了几下又停住了，好像是也没留意自己说的话：“你过得好累, 谢屿星。”

　　还有工作。

　　松南艺术展览中心的珠宝展在这一天开展, 谢屿星作为TairyTale的品牌主理人, 自然是要去露个面。

　　穿得可以正式一点，但也不用太正式。

　　谢屿星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面料不那么挺括的休闲西装，戴上了那副半框眼镜。他在客厅的穿衣镜前整理衣领的时候，透过镜子对上姜知雪的视线。

　　姜知雪撑着下巴：“啧。”

　　谢屿星回过头。

　　姜知雪实话实说：“好，你是作为门面出场的。”

　　姜知雪觉得他除了多了几分倦意，和她见他的第一面相比，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早上九点，他们穿越半个城区，抵达了松南艺术展览中心。展览中心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排着队等待入场。附近的停车场已经没有空位，谢屿星把车开到展览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场馆里开着冷气，姜知雪缩了缩脖子。

　　其实她大学里和宁姝到国外拜访一位做空窗珐琅工艺的老师，本来都准备去那里的一个珠宝展了，好巧不巧，展览那天她重感冒，有气无力地在酒店躺了一天。

　　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来珠宝展。

　　场馆里的光线明亮，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站在展台边介绍展品，有的在商议购买事宜，有的背着书包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上次已经来过一回，姜知雪和谢屿星轻车熟路地找到FairyTale展厅的位置。展厅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谈论声此起彼伏。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

　　“谢先生。”来人朝谢屿星伸出手。

　　谢屿星和他握了握手，聊天的间隙，微微俯身小声问姜知雪：“无聊吗？”

　　无聊倒还好，主要是一直要笑着，脸有点酸。于是姜知雪说：“我去逛逛。”

　　“行，”谢屿星点头，“到时候发消息找我。”

　　二楼的展品都出自一些知名品牌和其子品牌，姜知雪平时就看它们的设计作品分析，一眼望过去都是眼熟的展品。

　　她坐电梯到三楼，去独立设计师和工作室的展厅逛了一圈。这里的人相应得要少一些，但有个展位前的人群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姜知雪好不容易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展位边的指示牌，上面写着“BlueHour”，底下是一行花体小字“AllLoveGift”。

　　她反应过来，是付越卓，那个从FairyTale离职的设计师，上次他们见过一面。

　　姜知雪没怎么看过BlueHour的作品，好奇心驱使，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不清。

　　姜知雪想了想，拿出手机，想搜索一下BlueHour的经典作品之类。谁知道一搜出来先是付越卓本人的社交软件账号，居然有三百多万粉丝，比很多小明星都要多。

　　“这是我学生的作品。”

　　付越卓手里拿着一个小话筒，站在展位边介绍。

　　姜知雪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愣了愣——那不是乔澄吗？

　　自从上次ROSEBUSH的招聘会之后，她们就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去了付越卓的工作室？

　　两道视线相碰，纠缠出一丝微妙的情绪。姜知雪头皮一麻，总觉着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个展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拢紧了挎包的带子，低下头，说了几声“不好意思借过一下”，默默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笑意的声音。

　　“姜知雪？”

　　“…”

　　姜知雪呼了口气，转过身，笑容恰到好处：“嗯，好久不见。”

　　乔澄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眼，她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昂着下巴。

　　“你也来珠宝展了？”

　　姜知雪装作不解地歪了歪头：“我不能来吗？”

　　乔澄没说话，侧过脸看向人群簇拥里的展柜，说：“姜小姐，你看过我的作品了吗，有没有什么见解？”

　　她停顿了一下。

　　“我洗耳恭听。”

　　姜知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是想从她这里讨几句夸赞的话。她懒得和她过多纠缠，也没真去看那展品，顺口说：“嗯，不错。”

　　不想正好顺了乔澄的意。

　　乔澄微眯起眼睛，尾音上挑，直白地说：“你进ROSEBUSH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想看看你的作品，可惜…好像还没有？”

　　“…”姜知雪眉心一跳。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姜知雪低头看，是谢屿星问她在哪里。

　　“姜小姐，”乔澄留意到她的走神，语气有些不悦，“我在和你说话。你进ROSEBUSH…”

　　眼看她又要重复一遍，姜知雪一抬眼帘，平淡地打断她：“哦，那你怎么不进ROSEBUSH？”

　　乔澄一愣，张了张唇。虽然没说话，心思先写到了脸上。不过展厅里人来人往，她还是有要保持体面的理智。

　　姜知雪好笑地看着她变幻的表情。

　　最后乔澄似乎是咬了咬牙：“你别太得意。”

　　“我说的是事实吧。”姜知雪很纳闷，她从来没把乔澄当作对手。不过对方好像拽着她不放——什么“你别太得意”，像是电视剧里冤家相见时的台词。

　　原来真有人会这么说话。

　　姜知雪走出展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一道像是粘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回过头，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声交迭，她并没有找到那道视线的主人。

　　奇怪。姜知雪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倒是看见不远处的谢屿星。

　　“你怎么在这里？”

　　姜知雪回答说：“来看看独立设计师的展品。”

　　说着，她顺手解锁开手机。

　　刚才在展厅里的时候搜过BlueHour，跳出来付越卓的社交账号，界面就停留在那里，姜知雪一不留神就点进了首页一条Vlog。

　　“来看一下今天的安排…”

　　陡然放大的声音在喧嚣的场馆里显得微不足道，却毫不费力地把对面谢屿星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姜知雪手忙脚乱地退出视频。

　　抬头尴尬地看向谢屿星。

　　“不是，不小心点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心虚找的借口。

　　“哦，”谢屿星沉默半晌，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你喜欢看Vlog？”

　　姜知雪再次解释：“我不小心点到的。”

　　谢屿星接着眯眼睛：“没看出你那么感兴趣。其实平时工作内容挺无聊的，不过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拍一个。”

　　有一句话没说——“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

　　姜知雪不厌其烦地解释：“不小心点到的！”

　　谢屿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盯得姜知雪浑身发毛的时候，他弯了弯唇，笑了：“开玩笑的，没不信你。走了，吃个饭准备下午的研讨会。”

　　午饭之后，研讨会如期开始。

　　令姜知雪意外的是，谢屿星并没有参与这次研讨会的发言。进行到一半流程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他：“哎，你怎么不去说点什么？”

　　“说什么？”谢屿星看起来有点犯困，听到她的声音才懒散地抬起眼眸。

　　“就是，”姜知雪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谈谈做设计的心路历程，对行业的展望，对最近流行趋势的看法…”

　　谢屿星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看向姜知雪，又移开视线：“你要说心路历程，我选择做设计，除了喜欢画东西，没有什么可以豪情壮志。”

　　有人想挣得一席之地，有人想成名受到万众瞩目，有人想做行业风向标引领潮流趋势。谢屿星对这一些都看得很淡然，不是说他没有追求，而是

　　除了喜欢画东西。他在选择未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一行，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为十七岁那年答应过姜知雪的一条项链。

　　这种话怎么能放在这样的场合说。

　　说，我进入这一行，是因为一个有一座蔷薇园的女孩，她喜欢漂亮的裙子和项链。

　　所以我想给她。

　　作者有话说：

　　聪明的小朋友应该发现了，这一章里提到的“没去成的珠宝展”情节会在番外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