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意乱97
梁琛把谭沂护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这里面看起来比外面还显得穷酸,弥漫着一股劣质酒的味道,床上那床被子破破烂烂,棉絮都漏出来了,泛着令人作呕的黑灰色。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躺在上面,脸色是可怖的清灰,嘴角还流着一条长长的涎水,极为恶心。
谭沂见过几次闻清澄,虽然打心眼里对他反感,但还是无法一个细皮嫩肉,白净如女子的闻清澄和眼前这个满身油污的男人联系起来。
“……你们,你们是谁?”闻三终于发觉来人并不认识,从塌上坐起并用一双浑浊不堪的双目盯着两人。
梁琛正欲上前问话,却被谭沂拦住了,和颜悦色道:“大叔,您很久都没见过您儿子了吧?不想他吗?”
“呸!别给我提那个不孝的东西,狗日的,不管他老子死活,老子没他那个混账儿子!”
谭沂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瞅了眼污秽不堪的床铺,心一横坐了上去:“那大叔,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到京城,去瞧瞧您儿子过得怎么样?您turnip都没见着,现在清澄过的日子有多好呢。”
闻家的破败以及闻父的粗鄙都是闻清澄身世最有力的证明,出身于如此地方的人又怎能登堂入室,伴君左右呢?
谭沂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场父子久别重逢的感人大戏,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那个小伴读还能对着太子编出什么花样来!
早晨起来,梁珏因为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和麟州的几个官员商议便早早出去了,闻清澄洗漱了一下也打算出门,却在打开衣箱里挑衣裳的时,意外看见里面整齐地码着整整一摞自己从未见过的衣服。
闻清澄取出最上面一件,是件白绿色的绛绡袍,生丝制成的布料如流水一般,搭在他白皙的腕骨上,轻盈到一吹就能荡起波纹来,冰凉的触感,简单却很显贵气的纹饰,不消说也知道这袍子是谁放在这里的了。他继续翻了翻,发现整个衣箱里面都是崭新的衣服,一眼看去就知道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而带来的那些旧衣裳都不知道被梁珏扔到哪儿去了。
要说他同梁珏现在虽然名义上仍是主仆关系,在客栈里甚至东宫里也是各有各的屋子,但其实同行的人都瞧见了,两人每日早上都是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现如今在客栈,太子习惯早起,而闻清澄总是起得晚些,也从没见着太子责罚这个伴读不够勤勉。
同行的都说原本以为小伴读只是个陪床的,现在居然还发展到与太子抵足而眠的程度了。大家都不免感慨,这小伴读了不得,恐怕迟早是要当上太子妃的,就看太子什么时候给他这个名分了。
闻清澄并不知道这些议论,也不知道梁珏为何突然如此。
其实他对好看的衣裳并不感兴趣,在他眼里那些不过是一些染着不同颜料的布而已。
他对着衣箱皱了皱眉头,因为没有其他衣服了,最后只好穿着那件绛绡袍走了。
贺昶提前小半个时辰就等在了茶楼门口,看见闻清澄来远远地打了招呼,毕竟是麟州城里的小少爷,一眼就看出闻清澄今日打扮与前两次不同,笑道:“见闻兄远远走来,‘真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其俊逸之姿真是无人能敌。”
闻清澄也礼貌回道:“贺公子谬赞。今日之事要劳烦公子了。”
“你的脚伤,可是都大好了?”贺昶很不放心地跟他确认。
“没什么大碍了,除了还不能跑跳,已经无事了,多谢公子挂念。”两人寒暄几句,都是寻常客套。
闻清澄对贺昶的态度说不上远,但也绝对不近。说起来两人这也是第三次见面了,贺昶仍觉得闻清澄对他的态度是谦和有礼,甚至是带着明显的距离,不禁蓦地想起那日在船上看见闻清澄靠着梁珏亲密无间的样子,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意。
大概这便是有缘无分吧,贺昶暗叹。
等两人进了茶楼,那位矿主也已经到了,黑脸长身,正喝着一壶贺昶点的上等铁观音,见两人过来便起身行礼。
“齐老板,这位便是我跟您说的那位闻公子。”贺昶又转向闻清澄,“那两位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贺昶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自从知道了闻清澄及梁珏他们的真实身份后,便在与闻清澄交往时更注意了一些,他只对矿主齐老板说闻清澄是他的一位朋友,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对于其他只字不提,这会觉得两人之间谈话也并不需要他,便去茶楼楼下等着了。
大概因为常年做矿石生意的缘故,齐老板是个非常直来直去的人,听了闻清澄说想要矿渣之后便一口答应下来,又询问了大概需要多少用量。
因为麟河边的盐碱地面积广阔,所以闻清澄的计划是有多少矿渣就要多少,估计即使将当地所有的铁矿渣都拉到麟河边,也不够铺设所有的土地,只能紧着河边盐碱化和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方处理。
“齐老板。”闻清澄琢磨了一下,“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您那里的矿渣大约是什么成色?”
其实他是想问矿渣的纯度和精细度,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最后肥料的生产,但在大酲这个年代,矿渣是没有用的东西,齐老板做了这么久矿石生意,也没见着有人要这个东西的,更别说回答矿渣的成色了。
“这……这我可不好说。”齐老板凝着眉头想了想,“不如这样,闻公子如果愿意的话,跟我去矿区那边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