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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冬缺乏遛狗经验,感觉到牵绳狠狠擦过掌心,手指下意识用力去拽,人却被更有力迅猛的力道扯的踉跄向前,眼看要栽进矮草丛。
紧接着眼前的光线被挡,晨曦打落下的高大身影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同时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绳子,在黎冬摔倒前,及时将狗拽回来。
瘦长的手距离她的只有半掌远,冷白肤色在光照下几近透明,凸起的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
头顶传来祁夏璟懒洋洋的声音:“他再乱跑,你就直接松手。”
像是能听懂人说话,金毛撒欢的脚步停住,耷拉着耳朵跑回黎冬脚边,亲昵地伸出舌头舔她裤脚。
祁夏璟松手冷笑一声,精准评价道:“舔狗。”
“......”
在罐头的撒娇耍滑下,黎冬不得不一路牵着他回去,祁夏璟始终站在两三步外的位置,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这狗不是他的。
直到两人一狗终于回到楼栋下。
老式住宅楼没有电梯,每层阳台都是各家连同的公共区域,狭窄的楼梯口显然不适合两人并行。
黎冬在楼梯口前将绳子归还。
垂眸看向掌心,被牵绳勒出的红印已经消失,黎冬轻声补充:“刚才的事,谢谢。”
祁夏璟身高直逼一米九,黑眸沉沉地居高临下盯住她几秒,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罐头牵绳。
交接仪式结束,黎冬往楼梯上走,迟迟没听见罐头跟上来的脚步声,转过拐角才发现一人一狗还停在原地。
感应到她目光,罐头抬头冲她摇尾巴,嘴里又开始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成功引起旁边祁夏璟的注意。
四目相对,黎冬迟疑片刻:“你们......不上来吗。”
祁夏璟闻言挑眉,精致的桃花眼眼尾上扬,漫不经心的视线像是蒙着大雾,让人捉摸不透:
“你不是讨厌和我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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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觉得大哥大嫂靠谱,才让你们照顾老爷子,结果现在倒好,人都差点没了!”
“你一个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叫嚣!扪心自问,老爷子生病后你来过几次医院?”
“你说谁败家?!要不是你欠下一屁股的债,老爷子能被气到住院?!”
“放屁!怎么和你大哥说话的!”
“你说这俩老头得吵到什么时候,我们待会还能不能按时进去查房啊?”
VIP病房外的走廊空旷,徐榄双手枕住脑袋靠墙站,嘴里嚼着口香糖,置身事外地听里面吵个不停。
里面是他大伯和三叔,两人一个欠债一个花天酒地,互相看不上对方,但都十分默契地靠徐榄他爹和徐家的底蕴养着。
“五分钟,再不走就让安保轰出去。”
旁边的祁夏璟更无所谓,没骨头似的后背抵着白墙,低头摆弄手机相册,时不时删除几张模糊照片。
“也行,”徐榄认同点头,余光扫过某人手机,哟嚯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让别人牵罐头。”
祁夏璟掀起眼皮扫他一眼。
照片模糊的像是糊了猪油,覆盖范围内一概男女不分,但仅凭祁夏璟把狗给人牵,就足够徐榄惊叹大半年的。
别人养狗顶多当成家人孩子,祁夏璟养狗么,用徐榄的话来说就小心谨慎到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似的,去到哪都要捎带上,生怕磕了碰了。
徐榄还记得有次在G国旅游,有小孩在三番五次警告下,还要偷偷给罐头喂巧克力,惹的祁夏璟冷脸直接骂人。
最后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叫来大人,家长想替孩子争辩两句,然后就被祁夏璟顺带也骂了一顿。
发小二十年多年,连他都不敢当着祁夏璟放肆撸狗,有人竟然能牵着罐头出门遛了?
徐榄可太好奇对方身份了。?
“这人到底谁啊,你这是背着兄弟——”
“吵什么吵?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是你眼瞎看不见我正在说话?!”
怒吼声打断徐榄的调侃,走廊外的两人朝病房看去,就见徐家三叔指着黎冬劈头盖脸地骂:
“你和那个小护士还敢让我小点声?我在你们医院花了这么多钱,老头却命都差点没了,我还没跟你们医院算账呢!”
黎冬挡在快被骂哭的年轻护士前面,面对高出她半个头的男人也镇定自若:“目前的情况我们深表遗憾,但病人需要静养。”
她语气一沉:“如果您有任何不满,都请换个地方沟通。”
“换个地方?”
膀圆腰粗的男人气极反笑,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黎冬:“行啊,黎医生想换到什么地方?要不我开间房,你下班后过来细细‘沟通’——”
“三叔,嘴这么脏也不怕烂掉啊。”
徐榄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打招呼,回头看祁夏璟还在低头玩手机,嘴角一抽:“里面可是你的病人,你不管管?”
“吵吧。”
祁夏璟将手机丢进白大褂口袋,散漫眼神在病房扫过,在某处微顿又移开:“家属不希望病人活下去,医院也可以节省资源。”
吵嚷的病房霎时间鸦雀无声,祁夏璟轻飘飘地看向自觉噤声的年长者,薄唇轻启:
“两位不用管我,尽管吵。”
他话说的再难听,徐家两位也不敢顶撞祁家独子;肥如猪的徐三叔立刻赔笑道:“我和大哥哪里是这个意思,小璟你千万别误会。”
“没这个意思?”
病床前的祁夏璟弯腰拿起听诊器,语气似笑非笑,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